也就在这个时候,U-051号与前来支援的U-046、U-054号在圣彼得堡西北130海里的地方会合了。沃尔夫上尉发现那艘俄国战列舰并没有前往波卡拉之后,在天亮后又带着U-051号折返回来。就这样,三艘潜艇在广阔的海洋上盲目的搜寻着。
在收到波卡拉外围战斗结束的消息之后,沃尔夫原本打算带着这三艘潜艇前往波卡拉参加舰队封锁,然而远处海面上的一群不速之客让他改变了主意。
出现在沃尔夫望远镜里的是几艘救生艇,数十名身穿黄色军装的俄国士兵正无助的漂浮在海面上。于是U-051号开了过去,在潜艇甲板上的大炮和机枪面前,那些没有武器的俄国士兵并没有多加反抗。
一个军官模样的俄国人被允许独自登上潜艇,沃尔夫从潜艇上找了一个会俄语的水兵,和那个俄国军官在潜艇甲板上谈了起来。
“俄国皇家近卫军第三骠骑兵团少尉连长奇卡尔金!”俄国人如同之前一天登上“甘古特”号时一样傲慢和不屑。
沃尔夫听完水兵的翻译之后显得有些惊讶,“俄国近卫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水兵将问题转达之后,俄国人的表情一下子由傲慢变为愤怒,“那些该死的革命党!叛乱份子!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送上绞架!”
“少尉,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沃尔夫对于这个家伙的态度显然有些不满。
“对不起,上尉!这是军事秘密,我恐怕无法回答您!”那个叫奇卡尔金的近卫军连长又转回了之前那种傲慢的语气。
“少尉先生,这里是大海,如果你们想继续飘荡下去的话,我不是太介意送您回那艘小船上!”
沃尔夫冷冷的看着那张丑恶的嘴脸,又瞟了一眼潜艇旁边的几艘小船,上面的俄军士兵在德国水兵的枪口下非常安静,他们都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军官,期盼他能够带回好消息。
“顺便提醒一下,你们抵达波卡拉港的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恐怕不会有人来解救你们,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也许会在一个星期之后漂到岸边,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话,就可以得救了!”沃尔夫露出鄙夷的笑容。
奇卡尔金则怔怔的看着这个德国上尉,他在脑海中一遍遍揣摩对方的话语。
“不可能,我们的舰队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上尉先生,用谎话来欺骗我们投降是可耻的,除非您和德国海军连一点骑士精神都没有!”奇卡尔金尽量伸长脖子,使得自己可以平视这位德国海军上尉,他在心里暗骂着这个德国人的腿居然比自己还长。要是可以俯视对方,气势上多少也可以占点便宜。
“是的,少尉先生!正如您所说的,我绝对不会玷污德国海军的名誉!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就在今天早晨,我国舰队与你们的舰队在波卡拉港外相遇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详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就在两个小时前,你们的最后一艘战列舰也沉入海底!”沃尔夫原本打算看这个俄国少尉沮丧的表情,然而水兵刚刚翻译完最后一句话,奇卡尔金竟然扑了上来,不过被旁边两个强壮的德国水兵栏住了。
沃尔夫上尉非常惊讶,他让自己的水兵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俄国人这才稍微冷静一些。
“你们这些该死的德国人,你们怎么敢冒犯我们的皇帝陛下?”奇卡尔金双眼通红的瞪着沃尔夫。
“你们的皇帝?”沃尔夫听到奇卡尔金的话显得格外诧异,“你是说你们的皇帝在那支舰队里面?”
事实上,德国波罗的海舰队临时指挥官亚尼奇少将也是在不久之前才从落水的俄国俘虏口中得知沙皇在军舰上这一情况,沃尔夫这些潜艇指挥官们自然还不知晓。
“是的,我们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家人以及众多皇室成员都在那支舰队里的战列舰‘塞瓦斯托波尔’号上面!如果你们击沉了所有战舰,那么我们的皇帝自然不能幸免!”由于过分激动,奇卡尔金说完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来如此,看来情况还真是糟糕!根据我们舰队传来的报告,你们的舰队的确已经覆灭,但是至于你们的皇帝,报告上面没有提到!不管怎样,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好老老实实向我们投降,然后将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作为交换,我会将有关你们皇帝的最新消息转达给你们,怎么样?”
奇卡尔金想了一会儿,同意了沃尔夫上尉的建议。
“我们昨天本来在皇帝所在的‘塞瓦斯托波尔’号战列舰上面,夜里大约10点半的时候,我们舰队里面一艘战列舰‘甘古特’号发生故障,我奉命带着我的连队前往那艘战舰上进行查看。那些水兵真是该死,居然欺骗我们锅炉发生故障,于是‘甘古特’号和另外一艘驱逐舰留在了舰队后面。不久之后,我们遭到贵国潜艇的攻击,那艘驱逐舰被击沉,这时那个无耻的舰长居然恐吓我们,将我们全部关进了船舱。直到今天上午我们才被放出来,将我们缴械之后,他们宣布那艘船已经被革命党占领,我们愿意加入他们的就可以留在船上,剩下的人,包括我在内,不得不坐着这可怜的小船在海上飘荡,直到碰上你们!”
“本人感到非常荣幸,正是这艘潜艇昨晚袭击了你们!你所在的那艘战舰也被我们的一枚鱼雷击中了,不是吗?”沃尔夫带着嘲笑的微笑看着俄国少尉。
俄国少尉的脑袋此时无力的搭拉下来,“我想是的,昨天晚上我们曾经听到非常响的爆炸声,当时我们还以为船要沉了,不过后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在我们被赶下船的时候,我看到船舷水线下面隐约有个很大的破洞!”
“你们离开那艘船多久了?还有,你们知道那艘船现在的航速吗?”沃尔夫突然感觉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差不多三个小时吧,真该死,上尉,能不能给我一点水?那些革命党居然一口水也没有给我们!”
过了一会儿,德国水兵取来一个水壶递给俄国人,他大口畅饮之后才有继续开口道:“我是骑兵,对于军舰的航速没有什么概念,我只知道它现在的速度大概只有昨天的一半不到!它在缓慢的向东航行!”
“少尉,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会派一艘潜艇牵引着你们的小船驶回舰队!祈祷在这期间不要下雨或者刮大风吧!”沃尔夫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或许还有希望追上那艘俄国战列舰。
“好吧,上尉,也祝您好运!替我好好教训一下那些革命党!我想还有一条情报您会非常感兴趣,那艘战舰还没有正式服役,上面都是一些可怜的新手,人数远远没有达到满员编制!” 奇卡尔金谄笑着说道,那种表情令沃尔夫感到非常恶心,不过他还是彬彬有礼的送走了俄国人。
“让U-046号拖着这些可怜的俄国人回舰队吧!U-054号跟着我们去追那艘俄国战列舰!”沃尔夫根据俄国人的描述推算自己能够在傍晚之前追上俄国战舰,或许还不用那么长的时间。
“舰长,U-054号的艇长赞迪上尉发来信号,他问我们确定要去追赶一艘俄国战列舰吗?”信号兵有些苦笑不得的向沃尔夫报告。
“告诉赞迪上尉,我们要追的是一艘瘸了腿的俄国战列舰!”
几分钟之后,U-051和U-054如同两把锋利的罐头刀,在平静的蓝色水面上开出两条狭小的缝隙,快速向东面劈波斩浪而去,而U-046号则拖着一条系有好几艘救生船的长尾巴向西北方的波卡拉港驶去。
之前一天晚上逃离U-051号魔爪的“甘古特”号战列舰此时正航行在圣彼得堡西面大约100海里的地方。在灌入数百吨海水之后,这艘最高航速可达25节的高速战列舰已经变得如同老妇人一般蹒跚。尽管战舰受损,上面的俄国水兵们还是兴致高昂,因为他们正在奔向革命的怀抱。谁也不会想到,两条德国潜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一般正从后面紧紧追来。
在事后,沃尔夫回忆当初自己下达潜艇俘虏战列舰这种看似疯狂的命令时这样说道:“正是我们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让我们最终追上并俘获了那艘俄国战列舰,在经过不到2个月的修理之后,这艘战舰会成为德国海军和波罗的海舰队中有用的一员。”
10月2日下午4点,“甘古特”号战列舰烟囱冒出的浓烟出现在沃尔夫和德国水兵们的视线里,沃尔夫上尉随即下达命令,U-051和U-054号保持水面航向状态,从右侧斜切到俄国战舰航线的前方。
下午5时一刻,U-051和U-054在海上绕了半个打圈之后来到“甘古特”号战列舰前方,在着之前它们与俄国战舰保持5海里以上的距离,因此俄国人并没有发现它们。
“甘古特”号战列舰上,老舰长叼着烟斗平静的坐在指挥室里,扎赫沃基中士则试图用发报机与圣彼得堡取得联系,然而他和其他人忙得满头大汗却只能收不能发,他最后只好悻悻的走回指挥室。
“舰长,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和圣彼得堡联系上,现在只能接收从那里发出的电报!靠近港口的时候不要被自己人攻击就好了!”扎赫沃基一脸沮丧的说道。
老舰长还是平静的看着远方,“中士,不用担心,我们在桅杆上挂起一面红旗就好了!你不是说你们革命党的旗帜是红色的吗?”
“可是我们手上并没有红旗啊!”扎赫沃基说完便拍拍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找些东西做一面并不难!”
就在“甘古特”号战列舰越来越靠近潜伏在水中的德国潜艇时,一面红旗冉冉升起在桅杆顶上。
“红旗?”沃尔夫从潜望镜中发现了“甘古特”号的这一举动,他很快想起了那条命令:“如果对方宣称自己是俄国革命党,那么尽量避免和他们交火,将其扣押或驱逐即可!革命党的标志:红色旗帜!”
就在这时,U-054号发来电报:“伏击并击沉它?”
没有多想,沃尔夫上尉随即下达了那条令他闻名全军的命令:“不,伏击并俘获它!”
站在“甘古特”号舰首甲板和舰舷的俄国水兵惊恐的看到他们右前方百米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水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它拥有鲸鱼一般庞大的体积和黝黑的皮肤,还有更加庞大和结实的背脊,一列黑色的黑兀鹫十字军旗很快飘扬在它不高的旗杆上。正当俄国水兵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时候,穿着灰黑色军服的德国水兵们迅速打开舱盖跳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大摇大摆的站在潜艇指挥塔上打着旗语:“不要开火,我们要求停船对话!”
老舰长站在舰桥上颇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在考虑了几分钟之后答应了德国潜艇的请求,命令自己的战舰停止前进,并邀请对方艇长到自己的战舰上来。
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老舰长看着沃尔夫上尉仅仅带着1个水兵登上了他的战舰。俄国水兵们握紧武器站在通道两旁,但是沃尔夫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他径直来到战列舰那称得上雄伟的舰桥上,走到老舰长面前主动敬了一个军礼。
“您好,德国潜艇部队U-051号潜艇艇长沃尔夫上尉向您致礼!”
老舰长在沃尔夫带来的水兵翻译的帮助下与沃尔夫上尉谈了起来,而扎赫沃基中士则站在老舰长旁边聆听着。
“尊敬的德国海军上尉,我想知道您此行的目的,是要向我们寻求帮助吗?”
沃尔夫摇了摇头,“不,我们是来接管这艘战舰的!”
老舰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上尉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有一点我必须声明,这艘战舰目前被俄国革命党控制着,我们已经不属于沙俄帝国的海军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没有向这艘战舰发射鱼雷!想必你们都已经领略到昨天那些鱼雷的威力了吧,昨天攻击你们的正是我的潜艇!”沃尔夫一脸平静的说着,对方显然感到非常惊讶。
几秒之后沃尔夫补充道:“昨晚我们一共发射了三枚鱼雷,其中两枚鱼雷击中了那艘驱逐舰,一枚击中了你们的战舰,接着你们掉头就逃跑掉了!”
很快老舰长的脸上便又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们是被这样年轻的艇长带领的潜艇击伤了!不过正如您所看到的,我们的战舰现在还完好无损的航向在海面上!”
“确切的说是用极其缓慢的航速航行,想必将军很清楚,在这种航速下你们是很难规避鱼雷的!我们上级的命令是,遇上贵国革命党控制的战舰尽量避免交火,将其扣押即可!”沃尔夫将最后面一句话抬高了音调,在这里他故意省去了“将其驱逐”这条命令。
“呃……那要感谢贵国海军手下留情了!可是您身处我们船上,您的潜艇也在我方火力控制之下,我们为什么要向你们缴枪呢?”老舰长狡捷的笑了。
“将军阁下,第一,我的潜艇现在距离这艘战舰仅有数米的距离,这艘战舰上任何一门火炮都无法击中我的潜艇;第二,在这艘战舰附近并不只有我们一艘潜艇,还有另外一艘战舰正在海面之下监视着这艘战舰。我已经向他们下达了命令,一旦出现什么异常,无需顾忌我们的安全,立即用鱼雷击沉这艘战舰!”沃尔夫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我用德国海军的名誉担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这艘战舰上所有官兵的生命着想,你们已经别无选择!”
老舰长变得默然,扎赫沃基突然俯下身在他耳边说道:
“之前我们接到革命指挥部的电报,上级要求已经起义的战舰尽量避免与德国海军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我们恐怕不能扣留这位德国艇长或是撞沉他的潜艇了!”
老舰长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几秒之后便像一直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好吧,尊敬的上尉先生,从现在起,这艘战列舰接受贵国海军的接管和扣押!我希望在这期间不会有任何一个俄国人受到伤害!”
“当然,这点我用性命担保!”沃尔夫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原来在拼命跳动,喜悦和兴奋顿时涌上心头。
在这之后,U-051号和U-054号各抽调了10名水兵登上了这艘俄国战列舰,那艘潜艇为了安全起见也轮流潜入水中。就这样,这支奇怪的混合舰队缓缓掉头向西驶去,直到半夜时分前来支援的德国巡洋舰赶到的时候,潜艇和俄国战舰上的众德国水兵才算是松下一口气来。
最终,在波卡拉海军基地升起红旗之后,德国波罗的海舰队带着俘获来的“甘古特”号战列舰开始返航。在10月2日的战斗中,德国海军仅在上午的炮战中有7名水兵受伤,而俄国人不仅损失了十几万吨的海军舰艇和数以万计的海军官兵,大批皇室成员和王公贵族更是香消玉殒。
在这之后,俄国临时革命政府与德国政府进行了秘密磋商,其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一周后俄国舰长库德林少将及舰上700多名水兵在不久之后被遣送回俄国,而“甘古特”号战列舰在哥尼斯堡船厂经过50天的维修和改装之后,正式加入德国波罗的海舰队的战斗序列,并更名为“海神”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