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负手看壁上画像时。四痴等人都聚过去细看。只有羊小颦依旧立在原的。反绾髻、六幅裙。轻纱遮面。亭亭玉立。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羊小颦身后。是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低沉柔和:“颦儿——”
羊小颦“啊”的一声。吃惊的提裙快步走到周宣身边。紧紧拉着周宣的手。
周宣转过身来。携着羊小颦的手。问那中年男子:“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中年男子注视着周宣与羊小颦交握着的手。答道:“姓韩。”
周宣心里“突”的一跳。侧头看着羊小颦。羊小颦也正望着他。周宣伸手轻轻摘去羊小颦的面纱。霎时间。好比阳光照入。整个草堂都为之一亮。冰姿玉容、珠光玉色。让人不敢逼视。
那自称姓韩的中年男子也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朝画像望去。只一眼。又转回来看着羊小颦。流露殷殷亲切的样子。
周宣心中一动。向四痴使了个眼色。微笑问:“先生真的姓韩吗?”
那中年男子修眉一扬。随即皱起。有不悦之色:“怪哉。我不姓韩姓什么!”目光凝视周宣。面色转和。微笑道:“周公子。你我不要再互相揣测。我便是韩德让。颦儿是我的女儿。她不姓羊。姓韩。叫韩小颦——颦儿——”这自称韩德让的中年男子向羊小颦踏前一步。双臂微张。目蕴泪光。
不知为什么。羊小颦对这个韩德让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身子往后一缩。靠紧周宣。
周宣摆手道:“先别急着认亲。先饮茶。”拉着羊小颦坐下。举起茶盏。小小的品了一
韩德让愕然。周宣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本该充满眼泪和欢笑的父女相逢被周宣这么一句话搞的不尴不尬。
周宣问道:“韩先生把我的四名手下藏在了哪里?”
韩德让答道:“已派人去请他们过来了——周公子。韩某知道你是颦儿托付终生的男子。但你对韩某这种态度你不觉的不妥吗?”
周宣淡淡道:“我觉的很妥。当年你为追求荣华富贵。把颦儿遗弃。你不觉的有愧于心吗?”
四痴已瞧出不对劲。示意力虎与林牌军悄悄立在韩德让身后。
韩德让道:“那是有原因的。颦儿是我爱女。我怎会遗弃她!”
周宣问:“什么原因?颦儿是被谁遗弃的?”
韩德让默然不语。半晌道:“让我先和颦儿说几句话吧?有些家族**不足为外人道。”
周宣一笑:“哦。我是外人。是不是要我等回避?”
韩德让道:“如此最好。请诸位移步出草堂。”
周宣懒的和这个假韩德让嗦。大喝一声:“将此人拿下。”
力虎与林牌军一齐出手。将这个韩德让左右臂膀拿定。
周宣冷笑道:“我不管你姓不姓韩。但我敢肯定你不是韩德让!”
韩德让眼神一下子变的阴沉起来。怒道:“周公子。你这是何意!”
周宣问:“你到底是谁?”
韩德让道:“我便是韩德让。”
周宣冷冷道:“力虎。左右挟着他。我们回大名府。大名府这么大。总有认的韩德让的人。而且。客栈里不是还有两个韩德让的家奴吗!”
力虎与林牌军便押着韩德让出了草堂。那韩德让叫道:“且慢。周公子凭什么说我不是韩德让?”
周宣步出草堂。手里握着一幅画轴。两个手指一松。画轴一端落下。正是草堂西壁悬着的那幅酷似羊小颦的仕女图。
周宣道:“就凭这幅画。我就知你不是韩德让。”
韩德让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有些心虚。冷笑道:“愿闻其详。”
周宣道:“其实不是因为这幅画。而是因为你的一个眼神。当小颦摘下面纱后。你那神态竟是惊艳。而且你还再看了壁上的画像一眼。是不是在印证小颦与画像上的人像不像啊?”
自称韩德让的儒雅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愧色。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周公子。你很机敏。不过你既到了庄中。那就出不去了。除非留下韩小颦——”
话音未落。草堂四周陡然冒出几排弓箭手。看装束打扮都是农夫。但张弓之臂沉稳有力。阳光下泛着利芒的箭簇指着周宣十五人。四处墙头也冒出不少农夫。约莫有上百人。上百支锋锐的利箭引弓待——
四痴的眼睛陡的眯起来。察看周遭的形。思谋如何躲避、如何护着周宣闯出去?
但这些弓箭手显然训练有素。分了好几排。错落有致。就算四痴能以最快的刀法杀掉前面一排。后面几排和墙头的利箭就会急射而至。四痴虽然武艺精湛。但自问没有在箭雨中保命的能力。
周宣一方十五人处于岌岌可危之境。唯一的屏障就是力虎、林牌军手里的这个假韩德让。
羊小颦泪光闪闪。说道:“公子走吧。我留下。”
羊小颦就是担心去辽国会让周宣陷于危境。没想到在这大名府城外就被这么多支箭对着!
周宣也算经历过几次生死考验。面对森森的箭头面不改色。握着羊小颦的手道:“遇到一点危险就抛下你。我周宣是这样的人吗?”转头问那假韩德让:“先生这回可以告诉我真名实姓了吧。冤有头债有主。我周宣就是死了也心里明白不是?”
假韩德让不禁佩服周宣的胆色。说道:“姓韩。名有容。”
周宣道:“哦。真的姓韩。不知韩先生与韩大丞相如何称呼?”
韩有容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周公子就不必问了。留下韩小颦。周公子及手下自可离去。”
周宣道:“我要是不肯呢?”
韩有容面色一变。冷冷道:“不肯?你堂堂国公愿意为一女子横死在这北峰山下吗?”
周宣道:“那韩老兄不也要死在这里了。这样很无趣吧。”
韩有容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周宣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哈哈笑道:“韩老兄。我们有必要这么剑拔弩张吗?有话好好说。再进草堂坐着说话如何?”
墙头有人喝道:“奉军令。不交出韩小颦格杀勿论。”
韩有容叱道:“石鳌。我乃正使。你只是副使。”
那手握长柄刀的石鳌说道:“上面旨意。只要接回韩小颦。一切便宜行事。”
韩有容怒道:“石鳌你敢杀我!”
石鳌道:“韩正使。给你一盏茶时间说服这个姓周的。逾时则万箭齐。绝不留情。韩正使也应知道。我们耽搁不的。”
四痴抽出一名亲兵的单刀。对那石鳌道:“看到那槐树最高枝没有?”
那石鳌一愣。问:“什么意思?”
四痴冷笑道:“抬头看着。看你脑袋有没有树干坚硬。”也没见怎么力。手中单刀突然疾射而上。“嚓”的一声。将草堂外那株槐树最高枝被激射而至的刀锋斩断。那柄单刀旋转着往下坠落。四痴扯下那亲兵的刀鞘。在树下迎着——
“哓”的一声金属摩擦声。雪亮刀光一闪而没。刀已入鞘。那枝折断的槐枝这时才“扑簌簌”掉下来。槐花飘落。清香浮动。
周宣赞道:“好刀!石鳌。你赶紧做缩头乌龟吧。躲在土墙后面或许可保一条小命。不然的话。在你下令放箭的同时。你就会人头落的。”
那石鳌震惊于四痴的身手。只觉脖颈凉。心想这一刀要是奔他而来。还真躲不过。当然。要是躲在土墙后面就没事。但现在众目睽睽。他怎好缩到墙那边去?色厉内荏道:“休的恐吓。我石鳌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给你们半炷香时间。到时不交出这个韩小颦就立即开弓放箭。”
四痴的恐吓还是颇有效果。这石鳌已经把时间从一盏茶延长到半炷香了。
周宣对四痴附耳道:“先不急。若无别的脱身妙法。就先干掉这个石鳌。石鳌一死。韩有容又在我们手上。就可挟持着韩有容闯出山庄。”
周宣这么一说。四痴又觉的自己方才那一手示威有些莽撞。扮猪吃虎才是王道。虽然四痴有把握在石鳌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击杀他。但提前暴露了实力总是不妥。
周宣看出这韩有容没有武功。便让力虎、林牌军放开他。他周宣喜欢以理服人。嘴巴上先见高下。嘴上说不通。再动粗不迟。
周宣挽着羊小颦的手道:“韩先生。在下还有两、三事不明。要向先生请教。回草堂说话如何?”
韩有容“哼”了一声道:“拖延时间没有用的。这不是你唐国。指望有人来救那是休想。”正要迈步进草堂。忽听庄外突然起了鼓噪。随即象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一般变的悄无声息。过了一会。听的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约有十余人。
“什么人?”石鳌趁机跳下墙去拦截。忽然“啊”的一声:“大丞相。怎么是你!”
只听一人轻叱道:“让开!”
几排张弓搭箭的农夫象是听到军令一般很快闪出一条通道。一人蓝布长衫。方布裹头。穿过人群衣袂飘飘走到草堂前。草堂内外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注目这风姿卓绝的中年男子。
腰伤一直没好。医生建议多躺。小道伤哉。本月更新或许会不那么及时。但小道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