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冬夜深沉寥廓,恢弘的大城上方是浩渺的夜空,这唐国的都城一带高岗、三面环河,城墙高峻,河水汤汤,固若金汤正此之谓也。
唐国二十多来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皇帝李煜奉行黄、老之术,无为而治,是以百姓富足,金陵城中家财万贯的富户不下千余户,这其中大部分是商人,自胡商阿布和广陵盐商汪士璋捐军资封官之后,各地富商踊跃捐银,半年来内府、光禄寺已收军资两百三十万贯,其中一百五十贯已经作为平定清源的军资拨出,其余八十万贯用于冬季的农田水利的修建整治,农、商两大阶层俱各欣悦。
同时,有近三百名商人获得七品到九品的散职,获得官职的商人为了维持这无权无职的官位,每年按品秩高低还得交数目不等的钱粮,持续交十五年以上,就可以荫及子孙,所以富商们虽然心疼银子,但还是争先恐后地捐银,粗略估计,此后十年,每年可为唐国国库增加三百万贯的收入,这笔钱不归户部,直接由皇帝直属的光禄寺和内府掌管,这样用起钱来也方便,君主集权得到了加强。
信州郡公周宣这时根本没去想这些国家大事,他娇妻稚女环绕、女乐杂陈,尽享太平盛世之乐。
周府乐队在音乐天才羊小颦调教下,此时颇具气象,羊小颦的九弦琴、蕊初的筝、念奴娇的琵琶、细柳的龙阮、纪芝的排箫、凤铃儿的笙、苏惜惜的二十五弦瑟,还有两个婢女,一个吹竹、一个吹管子,一共九人,先演奏了盛唐李龟年编定地大曲《绿腰》,各声部配合已然娴熟,琴瑟铮铮、箫笙宛转。听得周宣喜不自胜,手搁在膝盖上打节拍,悠然陶醉。
此时圆桌盛宴已结束,周宣带着眷属及朋友来到“缀锦楼”饮酒听曲,杨宗保、林黑山、祁宏、孙氏兄弟、顾长史等人坐在精美的大食地毯上,膝前乌木案,案上美酒佳肴,听着羊小颦诸女弹奏的美妙音乐,一个个摇头晃脑,击节赞叹。
周宣半醉。兴致甚浓,待《绿腰》奏罢,大声道:“抬羯鼓来,看我击鼓。”
便有健壮仆妇将羯鼓抬至,羊小颦亲自将两根黄杨木鼓槌递到周宣手里。剪水清瞳盈盈注视,这少女自周宣回来,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周宣,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周宣接过鼓槌,侧头微笑道:“颦儿又长高了一些,却好象瘦了,为什么瘦了?”
羊小颦说了三个字:“想公子。”
周宣“嗯”了一声:“我也想你。”说罢开始击鼓。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三个多月没练,技艺倒没落下。
小茴香悄悄对秦雀道:“小茴香现在才明白,这一路上姑爷没事的时候喜欢两只手飞快地动,原来是在练习敲鼓啊,姑爷真够勤奋的。”
秦雀、纫针都“格格”的笑。
纫针看着怀里的周芷若。两个眼睛还是乌溜溜的,笑道:“这小东西今天也高兴,到现在还不肯睡。”
秦雀抿唇道:“等下睡得深更好。你可以好好陪陪夫君。”
纫针笑道:“自然是你陪,我要照顾芷若的。”
秦雀在纫针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吃吃低笑。
三痴带着蔺宁过来向两位主母见礼,请秦雀给蔺宁把把脉。
秦雀问:“三嫂怎么了,身体不适?”
周宣这时敲完鼓回来了正好听到,哈哈大笑道:“三嫂不是有病,是有身孕了。”
秦雀、纫针赶紧向三痴夫妇道喜,纫针道:“太好了,我们小芷若很快就有玩伴了。”
秦雀问:“三嫂。几个月了?”
蔺宁脸儿红红道:“三个多月了。”
秦雀笑道:“三个月还不能把脉辨男女。要五个月才行。”说着,让蔺宁的手放在她腿上。给蔺宁把脉看胎气。
周宣不敢去抱女儿,只在一边逗弄,说道:“老三这么急着想知道是儿是女干什么,你难道重男轻女?”
三痴道:“我是喜欢男孩,阿宁她看到芷若小姐这么玉雪可爱,她想要个女儿。”
周宣笑道:“急什么,没生到儿子就一直生下去,儿女成群才好。”
吹吹打打,说说笑笑,转眼夜深,周芷若在纫针地怀里睡着了,丫头小菊取来披风给小芷若围上,秦雀与纫针起身回“芙蓉园。”
周宣道:“诸位都散了吧,明日再聚。”
久别胜新婚,周宣这夜忙碌可想而知,秦雀、纫针二女共侍一夫,对周宣是千依百顺,周宣呢,也把自己当作是数月未近女人那副急吼吼的样子,让两位小娇妻加倍怜惜。
纫针分娩后立即开始控制饮食,她不想让夫君回来时看到她胖得不成样子,现在虽然没恢复到少女时的体态,但已经没有臃肿之感了,有成熟妇人的流丽丰腴,两只硕大的美乳轻轻一挤就有奶水溢出。
周宣不敢用力捏,轻轻抚摸道:“很好,我家小芷若口福不浅。”
秦雀嘻嘻笑道:“夫君,针儿姐姐奶水足,小芷若一个人根本吃不了,针儿姐姐每日都为奶子胀得难受发愁,夫君是不是为针儿姐姐解忧呀?”
周宣最喜把玩双峰,但真要叫他啜奶,却又不好意思了,很是扭捏。
秦雀催促道:“夫君博学多闻,应该知道这奶水老是不吸空以后会出毛病地,而且奶水大补,对夫君身体有益。”
周宣只好道:“那好吧,我豁出去了。”凑过去叨住纫针一只硕乳使劲吸吮,可吸了半天,不见奶水出来。
纫针又是笑又是羞,说道:“夫君吸不来。”让外间的奶娘把小芷若抱来。
小芷若甜甜睡着。睡梦中却会吃奶,粉嫩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奶水溢出嘴角。
秦雀笑道:“夫君真没用,还不如小芷若。”
周宣挠头道:“我是很用劲了呀,怎么就不出奶呢!”
纫针含羞道:“夫君吸得不对,你看芷若,根本就不费劲。”
秦雀怂恿道:“再来再来,夫君不是好学不倦的吗!”
于是乎,周宣就与女儿一人一只,好象吃奶比赛一般。闺房之乐,有甚于此者乎?
次日卯时,周宣起床梳洗,小茴香过来为他梳头绾簪,这已成了习惯。然后在院子里看众女跳健美操,晓笛也杂在里面跳。
周府女眷跳健美操现在已经蔚然成风,据秦雀说,小周后娘娘和魏王府的女眷都来观摩过,魏王府特派了两个家妓在这边学习,于一月前学成回府,现在魏王府女眷也把跳健美操当作每日必修之课了。这几日陆续有京中高官眷属来问教习健美操之事----
周宣大笑,连声道:“善哉善哉,造福唐国女子,太医令秦大人幸勿辞劳。”
辰时初刻,周宣带着祁宏,还有兵部尚书陈锴的信使去大兴宫勤政殿觐见皇帝李煜,李坚和蔺戟已在丹凤门外等了一会了。
避开众人。李坚悄声道:“听说宣表兄要做我地妹夫?”
周宣面皮微微一热,道:“就怕姑母娘娘不允。”
李坚笑道:“宣表兄尽管放心,原先是担心刘守素。现在刘守素那边既已搞定,斛珠不嫁你还嫁谁!”
李坚已经知道唐军攻下了福州,吴越国求和地使臣还在金陵呢。
来到勤政殿,只见三公、两省、六部侍郎,还有翰林院、集贤殿的大学士济济一堂,景王李坤也到了。
参拜毕,李煜便即命周宣向朝臣们通报此次南行的情况,至于李煜自己,昨日傍晚小周后和清乐公主已经一一向他奏明。
周宣便将前日对小周后讲过的经历又讲了一遍。呈上南汉新任皇帝刘守素的国书。周宣半路遣返南汉议婚使之事已经向小周后禀报过了,小周后也不愿意李坚娶个会武功的南汉公主做太子妃。夸奖周宣做得对。
众官议论纷纷,都赞信州郡公立下大功,既与南汉交好,又助陈尚书扫平了清源,南行三月,胜十万雄兵南下。
这时,值殿官高声道:“蕲州郡公陈思安觐见。”
一脸憔悴的陈思安跪在丹墀下,悚愧不敢抬头。
李煜地确仁慈,也没故意羞辱他,略略问答数句,即命赐城东宅院一座,军士一百名护卫,午后宫中还要赐宴。
陈思安谢恩而退。
李煜望着周宣微微而笑,问道:“周爱卿,吴越求和的使臣现在馆驿,要求我国归还福州,说愿意以五十万两纹银赎回,周宣以为该如何回复?”
周宣心道:“这样地大好机会岂能浪费,自然得订一些不平等条约了。”说道:“启奏陛下,福州原本就是闽国旧地,是吴越抢去地,现在闽国全境归属我唐国,哪有还吴越福州的道理!当然,五十万两纹银我们还是要收的,就作为战争赔款,犒赏我南征将士,另,每年得向我唐国进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李煜实在软弱,说道:“周爱卿这些条件毋乃苛刻,吴越国岂会答应?”
周宣道:“若吴越国不肯答应,陈尚书的四万精兵就驻守福州不退,还有五万清源降兵,不由得吴越国不怕,还有,我唐国应组建独立地水军,在海中洲一带游弋,水陆两面大张声势,吴越岂敢不屈服?”
李坚道:“父皇,信州郡公所言极是,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此后吴越年年进贡,我唐国愈加富强,吴越终归要内附于我唐国。”
李煜点头道:“很好,不知何人可作为我唐国谈判的使臣?”
李坤立即道:“周郡公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堪当此任。”
周宣看了李坤一言,心道:“这家伙保举我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肥差。哥们刚回京就又要我出去,想把我支走,李坤小子想干什么?”
李煜踌躇道:“周爱卿才刚刚回京,坐未席暖,岂好再差遣----”
周宣道:“谢陛下体恤,臣保举一人,定能不辱使命。”
李煜问:“周爱卿保举谁人?”
周宣道:“兵部尚书陈锴之侄,现任怀化将军陈济,此人在清源之战中协助陈尚书立下大功,机智果毅。可当此任。”
李煜道:“好,就让陈济作为谈判使臣,争取在年前与吴越订下盟约。”
议罢此事,李煜道:“此次南征将士并清源降将俱有封赏,只有周宣尚未赏赐。宗正寺卿,代朕宣旨。”
周宣跪下听封,却是升爵一级,由信州郡公升为吴国公,从一品,食邑三千户,长子封信州侯。虚位以待。
周宣儿子还不知在哪,就已经有了爵位,这真是旷古未有殊荣,若盘玉姣生的真是儿子,那就是周宣的长子,可那是私生子,是不能受封地。而且盘玉姣也不肯,她要让她儿子做山哈之王,区区信州侯何足道哉!
蔺戟升任羽林卫左军副使。领羽林左卫,比原先地左金吾将军升了一级,权力更是大了许多。
周宣又奏请组建海军之事,举荐奉化都护府游骑将军祁宏会同三名清源降将暂时统领。
李坚保奏吴国公周宣为海军都护,祁宏等人为辅。
周宣谦称不懂领兵,更不知水战,请陛下另选贤能。
李煜笑道:“周爱卿不知兵法,那谁还知兵法?奇袭泉州,一举擒获陈思安。此等奇谋已是天下知闻。周爱卿莫辞辛苦,且负起组建海军之责。”
周宣只好领旨谢恩。祁宏也由五品游骑将军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另三名清源降将也各升一级,这三人就是随周宣闯泉州地那五名清源武弁地其中三位,现已是周宣心腹。
议罢朝事,皇帝李煜在抱元殿大宴群臣,直至日暮,君臣尽欢而散。
李坚亲送周宣回府,路上商议组建海军之事,决定先从各都护府抽调那种有水密舱的大船五十艘、军士一万人,连同归降的清源水军一万人,组成拥有二万士兵的大唐海军,从南汉赢来的“灵飞号”大船就作为海军都护的座船、旗舰。
当夜李坚与周宣长谈到亥时方散,周宣送李坚出府门时,李坚压低声音道:“宣表兄不要为斛珠之事烦恼,弟会为你留心宫中消息,试探母后口风地。”
周宣真是得道多助啊,他总能先得到舅子们的欢心,如此,泡其姐妹则无往不利,以前的秦晓笛,那是死忠周宣,用弹弓想把表哥卢安赶跑好让周宣做真姐夫,现在李坚也是一心要让周宣做他妹夫,有这样一些可敬可爱地舅子们鼎力支持,周宣更有何愁!
这夜周宣在羊小颦房里歇息,恩爱无比,周宣送羊小颦的礼物是一具焦尾琴,相传是蔡邕传下的,是陈思安升任内太师后送给周宣的。
次日,周宣与三痴等人陪着杨宗保游玄武湖、登钟山,傍晚回来又去泛舟秦淮河,尽地主之谊,因为年关将近,杨宗保不能在金陵再耽搁,决定明日启程回开封。
十一月十三日辰时,周宣送杨宗保、北宋斗虫使一行出了金陵北门,准备经淮南归国,周宣特意向兵部申请了一张通行证,以免杨宗保一行沿途被盘查耽误。
周宣与三痴、祁宏等人直送出十里外,杨宗保再三请求周宣不必远送,并真诚邀请周宣去开封游玩。
周宣勒住马缰,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杨宗保道:“杨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临别之际别无所赠,唯手书蟋蟀图谱一册,万勿嫌弃。”
杨宗保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大书六个字《虫王异相秘谱》,不禁大喜,他一直对周宣以一只白背蟋蟀横扫兴王府大惑不解,与周宣闲谈时得知周宣早年看过《虫王异相秘谱》这本奇书,里面记录各种变异蟋蟀,不胜韵羡,却又不好出口相求,毕竟这是人家秘藏之技,就好比他的杨家枪法一样,怎好轻易传人?没想到周宣以此相赠,对一个虫友来说,还有比这更珍贵地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