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道:“对,是俘虏,小茴香,不会就是她打了你吧?”
小茴香兴奋得满脸通红:“就是这恶妇,打了小茴香四个耳光,耳朵都差点打聋了!”
那奚二娘“扑通”一身跪下,求饶道:“周郡公、小茴香姑娘,贱妇以前多有得罪,那也是奉命行事啊——”
“什么奉命行事!”小茴香叉腰怒道:“你这恶妇就是凶暴,今天我要报仇,打一还十,打你四十耳光回来!”
那奚二娘听说是打她耳光,大大松了口气,伸长脖子说:“贱妇愿意受罚,愿意受罚。”
小茴香兴冲冲招呼芳茶:“芳茶,这仆妇也打过你,来,我们一起报仇——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来?”
清乐公主说道:“没兴趣。”隔着一层朦朦面纱,只盯着周宣和夏侯流苏,心里想着宣表兄昨夜和这个清源女子做了什么,肯定阴阳交欢了,真是气人啊!
小茴香和芳茶很有兴趣,两个小丫头冲上来,小茴香先动手,“噼哩啪啦”连打了奚二娘四个耳光,芳茶也打了两下,见那粗壮的奚二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她们打,觉得没劲。
小茴香道:“算了,不打了,打得手痛!”
芳茶道:“就是,这恶妇皮厚。”
两个小丫头都快活地笑了起来,这些日子的闷气一舒而散。
雪猪太子很同情那肥壮的奚二娘,向周宣求情道:“周客官。这妇人送给本掌柜如何?”
周宣诧异地看了雪猪太子一眼,随即恍然,这奚二娘三十多岁,甚是肥白。正合雪猪太子口味,不禁笑了起来:“这妇人我还留着有用,暂时不能给你。”
四痴还不知道僧景全已死,把周宣拉到一边,说道:“主人,我伤势基本痊愈,可以入城烧钱惟演的房子了。”
周宣道:“好了吗,待我看看。”
四痴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主人想赶我走吗?”
周宣道:“关心一下不行吗?好了好了,当我没说——钱惟演的房子不用烧了。景全老贼秃已经死在了那边客栈的茅坑里,遗臭万年了。”
“死了!”四痴睁大眼睛道:“怎么死地?”
周宣道:“等下再和你说。”便去安排众人上船。
现在真是大杂烩,清源的有夏侯昀、夏侯流苏父女以及五名武士;南汉的有雪猪太子、刘守素、费清;唐国的就多了,周宣、四痴、力虎、房太医、清乐公主、芳茶和小茴香;还有中天八国地奚二娘,共计十八人。外加金毛犬鲁鲁。
船有两条,雪猪太子劫来的那艘乌篷船可容八人,刚才买来的那艘竹篷船较小,只能容六人,还有十来匹马。
周宣道:“这竹篷船颇为洁净,清乐公主、芳茶、小茴香和流苏四人就坐这艘船,老四还有伤,也和她们一道坐船——”
众人暗暗纳罕,心想周郡公怎么安排一个男子和清乐公主同舟?
四痴却是很不悦。主人这么安排,明显当她是女子嘛,冷冷道:“我不坐船,我自在岸上乘马。”
周宣一笑,却问奚二娘:“你可会操舟?”
奚二娘忙道:“禀郡公,贱妇驾车、操舟都会。”
周宣点头道:“不错,留你还有点用。你就操驶这艘竹篷船——老四。你看着她,若有异心。一刀捅死。”
奚二娘连称不敢。
四痴见周宣安排她与清乐公主等人同船是要防备这恶妇,便点点头,应允了。
乌篷船除了雪猪太子三人外,夏侯昀**道未解,自然要乘船,房太医年过五旬,这几日奔波得苦,也安排上船,另外还有三名清源武士也乘船,其余周宣、力虎和另两名清源武士便骑马沿岸跟随。
奚二娘竹篙朝河岸一点,竹篷船缓缓向河心而去。
夏侯流苏却突然站上船头,纵身一跃,掠过两丈地,跳上岸来,对周宣说道:“公子,流苏也乘马吧。”说着,眼睛朝那两名清源武士一瞄。
周宣知道夏侯流苏担心那两名清源武士心怀不轨,微笑道:“也好,我们说说话。”
今天是八月十七,月亮还没升上来,夜空繁星点点,秋风送爽,虫鸣叽叽。
周宣和夏侯流苏骑着“照夜玉花骢”和“黑玫瑰”落在了后面,一边行路一边说话。
夏侯流苏道:“公子,我爹爹后来一直不怎么说话,不知爹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周宣道:“你爹爹愚忠,肯定是不甘心的,说不定还打主意要抓我和清乐公主呢,对了,还有雪猪太子,一石三鸟,一网打尽!”
夏侯流苏见识了周宣的手段,央求道:“公子,我爹爹若有冒犯之处,请公子看流苏薄面,千万不要计较。”
周宣道:“这个不用说,我也不会给你爹爹机会的,他被僧景全封住的**道是要一天一夜才能自动消解对吧,那时我们都上了海船了,凭你爹爹一个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再看到我与你情投意合、相亲相爱,他还能狠心硬拆散我们?时间一久,不就回心转意了,等他抱上外甥,保管岳丈大人笑得合不拢嘴。”
夏侯流苏又羞又喜,想想也对,爹爹很爱她,总不忍心看她痛苦终生地。
心情一放松,夏侯流苏心底的欢喜便一阵阵往上冒,终于能和公子在一起了。而且是长相厮守,还要生儿育女,这夜色多美好啊,河流、树木都那么可喜。
月亮升上来了。十七地月亮也很圆,又大又亮。
夏侯流苏与周宣并骑而行,轻声歌唱:“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公子,这阙词流苏唱了千遍,连我爹爹。都,都听熟了。当初公子填这阙词好象就预见到我会离开公子,这词就是写流苏对公子的相思之情呢,分别三月,流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公子。”
周宣道:“我也想你呢,担心清源兵败你受到伤害。天幸你会来福州,这不是奇缘是什么?冥冥中有人指引着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夏侯流苏道:“那是月老的红线牵着流苏和公子呢。”
周宣笑道:“嗯嗯,是是,月老地红线系在你的足踝上,你跑得再远,都要回来地,回到我身边。”
夏侯流苏低低的道:“流苏再也不离开公子了。”
周宣从马背上探过身去,笑道:“来,亲个嘴。感谢月老。”
夏侯流苏身子往后仰了仰,羞道:“感谢月老要去月老祠,哪有这样地!”
周宣道:“月老祠自然要去,但月老最爱看到人间男女相亲相爱,看到我们亲嘴就会给我们祝福的,来——”
夏侯流苏迟疑着,但看着周宣那样斜着身子应该很辛苦。只好倾身过去。嘴唇刚触到他的唇,就被他吸住。黏在一起分不开——
天上的月老有没有看到周宣与夏侯流苏亲嘴不得而知,但夏侯昀却是看到了。
夏侯昀坐在乌篷船舱中,船舱两侧各有一扇窗子,他看着女儿与那姓周的小子并骑而行,状极亲密,后来竟然亲起嘴来了,看来女儿昨夜说的已经把身子给了这姓周的小子不是虚言啊!
夏侯昀摇着头咕哝道:“罢了罢了。”
竹篷船上地四痴突然站到船头高声道:“主人——主人——
周宣这时与夏侯流苏已经暂停接吻,手牵着手骑马散步似地,应道:“老四,什么事?”
四痴道:“我刚才听到一声虫鸣,至少是少将级的猛虫,快快停船,我要上岸捕虫。”
周宣道:“是前面那只船地蟋蟀叫吧,刘掌柜捕到了一只好虫——”
乌篷船上的雪猪太子哈哈笑道:“没错,正是本掌柜的猛虫在叫。”
四痴在船头立了一会,怏怏回舱四痴刚进去,清乐公主又站出来了,月下舟头,裙裾飘飘,唤道:“宣表兄,上船来,我有话和你说。”这公主完全不管雪猪太子就在前面的船上,肆无忌惮哪。
周宣看了看夏侯流苏,夏侯流苏眼望河中船上地清乐公主,颀长秀美宛若偶谪凡尘地月宫仙子,不禁叹道:“好美的公主啊!公子真要把她送到南汉去?”
周宣道:“那南汉太子对清乐公主似乎无甚兴趣,倒是对奚二娘注目不已,干脆换换,把公主留下,奚二娘给他。”
夏侯流苏“格”地一笑,问:“公主留下给谁?”
清乐公主又叫了起来:“宣表兄,我头好痛,你快来。”
那竹篷船也悠悠靠岸而来。
夏侯流苏便道:“公子上船去安慰一下公主殿下,我且骑一下这照夜白,这马真厉害,前夜我和黑玫瑰怎么追都追不上,照夜白还驮着两个人呢!”
周宣知道清乐公主很缠人,不上船的话不会放过他的,应道:“好,我这里有治头痛的特效药。”
周宣跳上竹篷船,与清乐公主进船舱坐下,一盏架青瓷灯散着晕黄的光,映得人脸轮廓柔和,映得清乐公主的肌肤更象是玉雕的一般,寻常少女地裙饰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那种美丽是来自骨子里的。
小茴香捧过一盏茶来,甜甜道:“姑爷请用茶,这是老四先生亲手烹制的。”
四痴抱膝坐在船头,离舱中几个女子远远的,严守男女之防。
周宣举盏品了品,说道:“水一般、茶尚可,但烹茶手艺一流,假以时日,可以与我比肩了。”
四痴没朝这边看,耳朵可听着呢,“哼”了一声道:“我一直比你强。”
周宣一笑,问清乐公主:“公主,头痛好些了没有?我这有治头痛的好药。”
“什么药?”
“麻沸散。”
清乐公主在周宣膝盖上打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正襟危坐,她虽然胆大放肆,但毕竟舱里有别人,不敢和周宣太亲昵,便道:“宣表兄说说,你今天怎么杀了那老和尚的?”
周宣先问四痴:“老四,你后来见到盘山长没有?”
四痴道:“没有,力虎不是说盘山长保护他们大族长去了吗?”
周宣道:“盘大族长应该也脱险了,她熟悉地形,又有族人相助,那十几个清源武士要抓她真是枉自送了性命。”当即便将在客栈中与僧景全尔虞我诈、最终他周七叉棋高一着,僧景全死在了茅坑里地事一一说了。
清乐公主与小茴香、芳茶三人都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死还有死得这么好笑地,真是少见。
流水汩汩,健壮仆妇奚二娘执一根两丈六尺长的竹篙立在船头,竹篷船顺流而下,不需她撑船,她只要保持船头向前,不要打横就可以,听得周宣说中午时地事,心里是又怕又恨——
四痴看了奚二娘一眼,用手轻叩船舷:“小心撑船。”
奚二娘知道这小个子在监视她,她对这小个子殊无惧意,斜眼瞅了瞅,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这小个子没事在劈柴玩,右手一把短刀,左手一根木柴,将木柴往上一抛,那木柴在空中旋转着,右手刀劈出,没等木柴飞溅出去,左手疾探,就把木柴抓住,丢在脚下,已经劈成两半了。
在洪州,四痴以手指敲碎坚硬的生核桃吓退了赛郭解宋武,在福州,四痴以劈柴绝技吓得奚二娘不敢有异心。
壮哉,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