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问问娘亲有没有朝中文官的关系,对孩儿真的很重要。”李沐认真的说道。
“你已经是一品大员,位列封疆,也算是光耀门楣,做到人臣之极了,为什么突然要去做文官?”娥恩哲疑惑的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娘,孩儿做文官,自然有孩儿的理由,只是想请教娘亲是否有教孩儿的方法。”李沐热切的说道。
“这个,你的生母范氏的兄长,也就是你的舅舅,就是现在的吏部稽功司主事,范景文范大人,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是一位非常有才华和操守的官员,你可以向他学习,当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吧。”娥恩哲想了想说道。
(此处李沐的生母范氏乃虚构,但是范景文确有其人,范景文是东林党的骨干,最后官至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也是一品的文官。)
“生母?”李沐愣了一下,他遍寻记忆,也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有一个生母啊。
“你这孩子,说来也可怜。”娥恩哲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道:“四岁那年,你生母范夫人得了重病,家中遍寻名医无果,你那舅舅那时刚刚中得进士,你母亲高兴之余,晚上背着我们,在家中祠堂里跪了一夜,第二天病情加重,药石无救了。”
娥恩哲似乎颇为可惜的说:“我与她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确实是一位非常守礼善良的好女子,家中仆人,很多屋内还有她的长生排位。”娥恩哲看了李沐一眼,接着说:“范氏离世之后,你悲痛过度,高烧了三天三夜,后来延请无数名医才把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但是你醒来之后,有关于你母亲的所有事情,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娥恩哲说道,情绪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人在经历重大的打击之后,往往会选择性的遗忘某一部分,而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所以李沐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在那个时候,就被自己封存了。
在这个社会中,娥恩哲作为正房,抚养之前正房留下的孩子,正是礼法规定的义务,而且就算是妾室的孩子,只要正房喜爱,就都可以视作自己的孩子。
这些孩子由养母抚养长大,感情往往比生母要亲的多。
明代大才子徐渭就是由妾室所生,由大妇抚养长大,后来他的养母把他的生母卖掉,他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我们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去审视古人的礼法制度,那就未免刻舟求剑,蛮不讲理了。
李沐知道,娥恩哲没有必要骗他,因为在这个社会制度下,娥恩哲这样做是完全合理的,李沐却想了许多许多,但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玥然。
“也就是说,我其实和爱新觉罗家并无血缘之亲?”李沐兴奋不已,高兴的对娥恩哲说。
结果娥恩哲听了,却不高兴了,她自己无出,向来把李沐视为自己的孩子(历史上她生了一个儿子),辛辛苦苦的抚养了他十七年,感情早就和亲生孩子无益,现在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听到自己不是他的生母居然这么高兴?!
娥恩哲怒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很不满的说道:“干什么,不想认我这个娘了?”
李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高兴过头了,娥恩哲虽然是养母,但是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这个在原来的李沐的记忆中都历历在目,李大公子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竟然耍起无赖,跟母亲撒起娇来。
你别说,这一套,换了谁都觉得恶心,堂堂大明一品的太子太保,宁远侯,锦州经略安抚使,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摇着母亲的手,像只可怜的小狗一般乞求原谅。
但是这一招对全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有用,因为在母亲眼里,无论你是几品的高官,都依然是她眼中长不大的孩子而已。
“好了好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此去朝鲜,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要多加小心,我知道你与绫阳君私交甚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朝鲜王,你也是威震一方的宁远侯,凡说话做事,都要留一个心眼,别傻大胆的谁都相信。”娥恩哲不厌其烦的叮嘱着。
“是是是,娘亲,孩儿醒得。”李沐高兴地说道。
娥恩哲似乎很奇怪这小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那种喜悦和开心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了。
“三跃!三跃!”李沐大声喊着自己的亲兵,就看三跃一脸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公子怎么了?”
“今天高兴啊!就是高兴!全府卫士每人赏银十两,北云军放假一日,其他各营轮流放假三天,可以饮酒!”李沐好像是要庆祝什么重大节日一样,搞得三跃一愣一愣的。
“看什么看,你不要是吗?”李沐沉下脸,邪邪地笑着:“媳妇儿找的怎么样了?”
“要,要,公子,老夫人,你们慢聊,属下先行告退了。”三跃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掉了。
“哈哈!”李沐突然大笑起来,笑的那么解脱,那么轻松,声震十里,惊鸿而起。
回到房间的李大公子,舒服的往床上一躺,就大声叫道:“伊宁伊宁,我饿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正在帮李沐收拾房间的伊宁疑惑看了李沐一眼,公子已经十几天只是吃一点很少的饭食了,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这是眼看又要去朝鲜吃泡菜了,赶紧吃点好吃的补偿一下吗?
伊宁虽然奇怪,但是公子说的就是对的是她的处事原则,而且公子的心情好了,她的心情就变好了,小丫头乖巧的应了一声,开心的下去上厨房点菜了。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李沐喜欢吃什么,论对李沐生活习惯的了解,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伊宁更了解了。
李沐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却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李沐坐了起来,奇怪的看向外面。
“公子。”三跃从门外匆匆迈步进来,见到李沐,立刻说道:“门外有一位奇怪的女子非要见公子,说是有重要信息要告诉公子,挡都挡不住。”
“女子?”李沐疑惑的想了想,对三跃说:“带她进来。”
“诺。”三跃抱拳应诺,转身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不多时,三跃和四名白杆兵压着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进来了,那女子步履矫健,显然是经常骑马,看上去身手也不差,可是李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谁是李沐?”那女子一开口,虽然说的是汉语,可是语调却非常生硬,显然不是汉人。
“大胆,我家督师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一个亲兵说道,在外人面前,白杆兵还是称呼李沐为督师的。
“这有一封字条,请他过目。”那女子对督师两个字似乎全然不感冒,只是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了三跃的手里。
三跃把字条拿给李沐,李沐打开之后,上面只有两个用血写的字。
“霓裳。”
“舒菡。”李沐怔住了。
“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你,写这张字条的人,已经危在旦夕,五天之内,你若不救她,必死无疑。”那女子说完,就不说话了,似乎在等着李沐的反应。
“必死无疑。。。”李沐默默的嘀咕了一句,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李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在场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笑,笑的停不下来,笑的流出了眼泪。
“贼老天,你是有意要这样对我吗?我却偏偏不随你的愿。”李沐恶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