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明,拥有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火器技术,这种三眼铳使用三根铳管三角形排列在一起,可以选择一次击发三发或者连续进行击发,缺点就是重新装弹的过程非常繁琐,所以大部分明军士兵在射击完三发铳弹之后,一般就直接拿着火枪当锤子用直接上去近身肉搏了。
三眼铳的射程不远,据明代兵书记载,最远不过百步左右的距离,大约是一百五十米的有效杀伤。可是明代兵书出于保密的需要,夸大的成分很大,一般也就一百米左右的射程。
这种火器虽然已经非常先进,可是依然有许多的限制,所以并没有被大规模采用。
可是经过天启改造过的三眼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支铳使用精良的长管铳,射程首先就比普通的制式装备远得多,天启皇帝还创造性的给三眼铳加上了转轮,加上燧发的扳机,整支火铳看起来颇像美国西部电影里加长放大版的左轮手枪。
天启还准备了包装好的铳弹,所有的铳弹和火药药量都是事先测量好的,装在一个皇帝陛下亲自设计的三个木环套成的容器里,这个容器和铳口刚好完全匹配,上弹的时候,只要将容器套在铳口,转动转轮,就可以再次击发。
天启皇帝的天赋在这支火铳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李沐这个现代人都叹为观止。
整支火铳都经过仔细的打磨和渡漆,完全看不出任何改装的痕迹,完全浑然一体。枪托上还刻着一条无爪的蛟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爱卿可来看看,朕这支铳所制如何?”天启像极了一个需要夸奖的小孩子,有些得意的对李沐说。
“皇上,臣叹为观止!”李沐真心的钦佩道。
“朕已经试射过这支火铳,李爱卿,不得不说,这燧石当真奇妙无比,朕在这火铳后置一撞击针,只要扣动这个扳机,撞针和燧石产生的火花就可以引燃药包。”天启看着手中的火铳,自言自语的说。
“皇上,不知臣可有幸可观这支火铳之威力否?”李沐好奇的说道。
“哈哈,这有何难,朕在南书房广场已经有过尝试,只是这铳的远距离精度不佳,却是难办。”天启颇有些忧虑的说,这位皇帝倒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木匠,对于产品的瑕疵非常苦恼。
“皇上,对于此铳之精度,臣听闻有一海外泊来之法可以解决,但是尚未曾试验过。”李沐说道。
“哦?李爱卿速速道来。”天启亟不可待的问道。
“陛下只需在火铳之膛内,刻上竖纹膛线,即可保证弹丸在出膛之时受膛线所制约,即能保证出膛之准确度。”李沐拿着火铳一阵比划,却忘了火铳内还有三发铳弹,搞得站在一边的魏忠贤吓出一身冷汗。
“嗯。。。似有道理。”天启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朕当再去改进此铳,在爱卿离京上任之前,朕定当以新铳为礼,为李爱卿壮行!”
“谢陛下。”
“皇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忠贤说话了。“皇上制此神铳,于我大明百姓功德无量,只是此铳尚无名号,肯定皇上为此铳赐一名称,日后我大明天兵所到之处,必将传颂皇上的威名!”
“大伴所言极是。”天启点点头,随后看向李沐,问道:“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名号,说予朕听?”
李沐立刻抱拳,恭敬的说道:“皇上,此铳在陛下手中,已经绝非普通之火铳,现在已经是一把强大的火枪,是划时代的兵器,必将改变敌我态势和战场局面,臣请陛下就将其命名为‘天启式火枪’,臣必带着这支枪,回到辽东,把老建奴赶尽杀绝,则陛下青史留名,微臣死而无憾!”
“好,李爱卿,如你所言,就叫天启!”
出了宫城,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李沐带着舒菡走在四九城东市的大街上,感受着浓烈的生活气息,不禁一阵阵的感慨。
华夏大地,狼烟四起,国事危难,百姓们却天真的相信着这些掌握权力的大人们可以为他们带来平安。
晌午的东市大街,人声鼎沸,李沐带着舒菡来到一座街边小摊,这家小摊其他不卖,只卖爆肚,爆肚这种小吃,顾名思义,就是取鲜嫩羊肚切成条状,以沸水煮熟之后,再取滚油淋之,佐以香油,芝麻酱,辣椒等各类调料,鲜美可口,简直人生享受。
同人一样,爆肚也分那三六九等,似京城望月楼之类顶级酒楼大厨所拿之爆肚,更是以各种山珍海味之汤汁细心烹制,老实来说,味道比这街边小摊当然强到不止一星半点。然而却让李沐觉得缺了什么。
作为老北京的小吃,爆肚就要讲究个自由,吃爆肚更看重个好气氛,所以一般真正的北京食客,在享用爆肚的同时,都会喝两杯二锅头,便誉为人间第一等美事。
李沐和舒菡坐下刚坐下,两碗热腾腾的羊肚就端上了桌,李公子倒是毫不在意的细心的帮舒菡混合各种调料,这姑娘性喜酸辣,故取辣酱,香油,蒜泥和陈醋拌匀,做成一碗可人的蘸酱,放在姑娘的面前。
在李沐专心调味的时候,却不时的引来周围食客的侧目,一是因为舒菡确实生的风华绝代,这样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无论到哪里都是焦点,二来,大家也估计是从来没见过服侍妻子吃饭的丈夫,纷纷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李大公子安之若素的配酱料,却不知道身边的女孩子已经红透了脸,一双如玉般的素手绞在一起,感觉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
正在两人享用美食的时候,李沐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李经略,这么巧。”声音沉稳异常,中气十足,仿佛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
李沐差异抬头,看到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官员,一张威严的国字脸带着淡淡的微笑,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即便对宁远侯说话,也不愿稍弯下挺直的腰杆。
“敢问大人名讳?”李沐疑惑的问道。
“呵呵,下官之名,恐怕经略大人未曾耳闻,在下杨涟。”那中年官员笑着说:“原本以为李大人征讨建奴,杀敌数万,应该是位威风凛凛的马上将军,却没想到还是位怜惜红颜的谦谦君子。”
杨涟?李沐不觉悚然而惊,大名鼎鼎的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此人真诚直谏,忠心耿耿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李沐赶紧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
“原来是掌宪大人,在下对大人之名确是如雷贯耳!”掌宪即为对于都御史的尊称,杨涟官任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掌握司宪大权,监察百官。
“如雷贯耳这个词,在威震辽东的李经略面前,可万万当不起啊。”杨涟洒然一笑,于是在李沐对面坐下,店家马上就送来一大碗爆肚和各色配好的调料,看来杨御史是这家小铺子的老顾客了。
“掌宪大人也好这一口?”李沐问道。
“经略不是京官,在这四九城逗留的时日不长,却不知但凡在这北京城生活的老油条,哪个不爱这嫩滑美味的肚儿?”说完还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细细的品味一番,又接着说:“可是我没那个钱去望月楼吃那八珍肚儿,只好上这来解解馋喽。”
“掌宪廉洁,当是我等后辈楷模。”李沐认真的说,这倒不是恭维的话,因为这位掌宪大人在历史上,真的就是后辈楷模。
“哈哈,经略见笑了,虽然李大人年轻,但是所立之功劳,所经之战阵,所刃之敌人,都让我这在京城享乐的一帮京官们汗颜。”杨涟真诚的说道:“我不知大人为何要数次结好魏阉和锦衣卫番子,但是杨某敬大人在辽东所战之英勇,所以有一问想问大人。”
“掌宪大人请讲。”
“李经略,魏阉之权势,已经无法无天,想必在京日久,经略已经有所体会。如此下去,国家政权如何为继,忠志之士从何而来?大明之权柄,尽数操于阉人手中,军国重事问计于斯乎?”杨涟颇有些激动的说。
“大人所言极是,现如今,无需讳言,国家确有极大的危机,辽东建奴连战连败,蒙古连年入寇,南方云贵之乱几乎从未平息,但是如此多的烦心事,若是全部推却到阉党乱政的身上,未免有失偏颇。”李沐沉声说道。
“偏颇?”杨涟冷笑连连:“经略大人贵为二品武臣,难道还不如我这个御史有见地么?阉党祸国已是天下之共识,难道是我杨涟一家之言否?经略大人年纪轻轻,战功显赫,是我大明的未来股肱,万万不可自误啊。”
李沐沉默了,他知道根本无法在这种辩论中辩赢堂堂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自己非文官一系,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得到文官体系真正的认同。
想到这里,李沐顿感沮丧,大明已经沦落至此,这些文官却从不反省自身的问题,一味的搞党同伐异,政治争斗,常年累月下去,对国家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