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一句话戳中了李邦彦的软肋,他是市井出身,不分五谷,这时候和沈傲争辩这个,.好在他这人圆滑无比,转瞬之间便转了话音,淡淡笑道:“这么说,殿下是要推广这什么占城稻,以此来弥补苏杭、福建路的抛荒了?”
沈傲道:“这是当然,推广良种,足以遏制住眼下的困局,除此之外,泉州、苏杭各口岸早已颁布了法令,出海的商船若是回程时携带了满仓的稻米回来,则不用缴纳上岸的税费,那成千数万的商船带着我大宋的货物出海,回程时或多或少都会载着一些粮食回来,福建路虽然抛荒严重,可是粮食却是充裕的很,大量的人口往泉州这边涌,泉州也没见向朝廷要过一斤粮是不是?这是第二种办法,叫以商养商。”
李邦彦道:“那么敢问殿下,这粮种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推广开?”
沈傲撇撇嘴,道:“要推广立即就可以时兴,不过海政衙门这边,暂时还要先实种一下,若是能培育的更加精良,到时再铺开来不迟。”沈傲朝赵佶作偮道:“微臣敢以性命作保,苏杭、福建路甚至是广南路的各处口岸绝对不会耽误了我大宋的大局,各地向朝廷该纳的粮一粒都不会少,请陛下明察。”
赵佶颌首点头道:“李爱卿。”
李邦彦连忙躬身道:“臣在。”
赵佶风淡云轻地点了点御案,道:“平西王作保,李爱卿可满意吗?”
李邦彦只好道:“既然如此,这抛荒之事只能再议了,且先看看平西王实施出来的成效再做定夺。”
赵佶颌首点头,道:“那么今日这事儿就暂时搁下,还有什么事要议?”
李邦彦看了太子一眼,赵桓却是伫立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程江这时候冷哼一声,站出来道:“微臣倒是有一件事提请陛下议一议。”
赵佶看到了程江,脸上浮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嘲笑,不过他高高坐在金殿上,又有珠冠遮挡,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赵佶淡淡道:“程爱卿要说什么?”
程江道:“老臣要说的也是海政的事。”他朝沈傲看了一眼,从容道:“老臣也是福建路人,福建路如今成了什么样子,朝中上下诸公,还有谁知道?”
程江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道:“老夫听说,从前虽然海路上虽有匪患,可是海商从我大宋运输货物出海,获利颇丰,一只瓷瓶儿,到了占城等地,能卖七八两银子也是常事。可是自从殿下鼓励各处口岸出海,运到南洋等地的货物越来越多,这瓷瓶儿反而越来越不值钱了,现在一个瓷瓶,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虽说流入我大宋的白银日渐增多,可是相比起来,又徒费了我大宋多少货物?泉州那边为了制丝、陶瓷、铁器等货物去南洋发卖,招募了不知多少工匠,这些人抛弃了田地,却为南洋人制造器具,我大宋天朝上国,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敢问殿下,你这海政到底是怎么个厘清之法?”
程江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哗然,堂堂吏部尚书,突然向平西王发难暂且不说。这海政之策是平西王的***子,现在程江抓住海政来说事,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泉州的许多事早已让能滋生出了不满,只是平西王权势滔天,无人敢招惹罢了。程江方才的一番话一语中的,恰好抓住了海政的软肋之处,同样一个瓷瓶儿,从前是七八两银子拿出去卖,现在却只卖一两不到的银子,正是因为这般没有节制的鼓励商人出海才导致的。这般贱卖倒也不说,可是因为价格低,海商们就不得不疯狂的将大宋的货物运出去,货物是人造出来的,于是各地采集粘土、种植桑树,建立工坊,招募工匠,整个东南一带,与出海息息相关的人就超过了数百万之多,于是耕地的人没有了,许多人一夜暴富,伦理道德丧尽的也不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今回头想一想,却发觉不对了。
从前卖一万个瓷瓶儿能赚十万贯,只要几千个工匠也就成了。可是现在呢?现在是卖出十万百万个瓷瓶儿,可是赚来的银钱也不过百万而已,可是要卖这瓷瓶儿,就要有人去挖粘土,要有人去制陶,要有人去运输,有人要去码头搬运货物,还有船只、水手出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结果却让南洋人捡了大便宜,感情南洋人都成了老爷,咱们天朝上国的人却都成了苦力。
程江怒气冲冲的指着沈傲,道:“海政之策误国误民,殿下承认吗?”
沈傲淡淡地道:“不承认。”
“还要狡辩!”程江攥着拳头,眼中要喷出火来,朗声道:“商人逐利,不知礼仪德法,自殿下在泉州署理海政之后,泉州上下,铜臭熏天,人人只言利益,而摒弃礼法,这就是平西王的海政吗?”他朝赵佶拱拱手,道:“请陛下废黜海政之策,正本清源。”
赵佶沉眉,似乎也觉得程江的话冠冕堂皇,颇有几分道理。
谁知沈傲淡淡道:“要废黜也简单,不过苏杭、泉州有工匠百万之多,这么多人若是失去了生业,不知程大人如何安置。”
程江不由地愕然了一下,道:“这……就算如此,那也是你的海政弄出来的,出了事,也是你平西王担着干系,再者说,他们本就是耕农,将他们打发回去种地也就是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程大人说得轻巧,若是现在朝廷打发程大人回去种地,程大人愿意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海政干系着数百万人的饭碗,一个不好,就是祸乱的开端,程大人巧舌如簧,可曾知道,正是因为海政,让不少百姓多了一条生路,可以让他们不再去做佃户,也足够他们养家糊口,还能略有盈余。也正是因为海政,让许多人生活改善,现在你说废黜就废黜,一旦废黜,上百人聚在一处,若是有人闹起来,你程江承担起这个干系吗?”
程江冷笑道:“殿下这是裹挟这些抛荒的工匠来威胁朝廷了?”
沈傲冷笑道:“本王威胁的就是你!”
程江怒不可遏,手指着沈傲,道:“平西王在御前就是这样说话的?”
沈傲不阴不阳地道:“莫非只有程大人可以在这御前说话?”
好端端的议政居然成了口舌之争,若是换做其他的皇帝,早就把二人拿下去做人棍了,偏偏赵佶这时候只是冷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下头的胡闹场景,并不表态。
满朝文武见陛下不管,自然也不敢出来说话,都是静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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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外,开始有人聚集起来,结果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像是约好了一样。
殿前卫兵眼见如此,也是吓了一跳,好端端的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里头还是朝议,这是做什么?于是连忙向值守的殿前卫将虞侯禀报,这将虞侯立即带着一队殿前卫从正德门出去,怒道:“是什么人敢在御前聚众***?可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吗?来人,都打散了,若是再有人聚众,立即拿下送京兆府拿办。”
御前卫一起应诺一声,已经纷纷抽出了腰刀。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吼:“我们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来向陛下陈情的!”
殿前卫们一时愣住了,都向那将虞侯看过去,将虞侯皱起眉,读书人……这就有些不妥了,大宋对读书人一向优渥,若是真闹起了冲突,他这将虞侯只怕还担不起。
踟蹰了一下,将虞侯按着刀道:“你们谁是带头的?到这里来说话。”
这时候宫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有人回应他道:“学生人等并没有人带头,只是不约而同,要来这里尽一尽人臣之道。”
这些话将虞侯听不懂,见没人敢站出来领头,便觉得有些棘手了,心里正权衡是不是该去通报一下,可是陛下在朝议,这个时候去通报只怕不妥当,正在危难之际,他只好道:“叫个内侍来,让他去给杨公公传个口信,让杨公公来处置吧。”
讲武殿里,杨戬对赵佶耳语了两句,随即悄悄从金殿上退出来,他扬着拂尘,还未到正德门,将虞侯已经心急火燎地赶过来,道:“杨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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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求***,最后五天了,五天的变数很大。大家帮帮忙,老虎后天要坐火车回家,为了保证三更,现在拼命存稿,脑子晕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