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至少还知道劫富济贫,你们这些本该为一方百姓造福的官员却都做了些什么?连百姓救命的灾粮都要贪入肚中,杀良民以充贼寇之首,猪狗不如的你们,还想跟我们大人谈条件?!”倪明愤怒的喝骂声让这些官员陷入了一片死寂。“你们的大清国的皇帝管不了你们,你们的大清律也管不了你们,但是,我们可以!我们能够做到,在我们的眼里边,你们连升斗小民的一根手指都不值,”
而站在倪明身后边的那些梁家军派遣来接受福州政务的公务员们全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一想看起来总是风度翩翩,说话温和,举止优雅的倪明,居然也会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瞪着那浸出了血丝的双眼,倪明咬着牙根恨恨地道:“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大人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你们说就离开了,那是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把你们全给杀了!!!”
看着那一张张惊惧的脸庞,倪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歪了歪脑袋。“带走!”
一队士兵涌上了前来,押着这一群官员向着那福州城行去,而大队的士兵正涌入那福州城内,至于那些投降的,自然会有人来处置。
福州城内的百姓们,在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担惊受怕之后,迎来了新的一天,不过与昨天相反的是,今日福州城显得格外的宁静,而那一队队鱼贯而入高唱着军歌,持械入城的黑衣黑盔士兵,与那些昔日所见的清兵迥异。
他们没有扰民,更没有在大街上胡乱开枪,砸抢民宅,每到一个街口,都会留下一小队的士兵,那些士兵就犹如一根根笔直的旗杆一样站立在街角,百姓们探头探脑的张望,又或者是战战兢兢地走过,只看到了他们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上,露出的是淡淡的,真诚的微笑。
这个时候,路边的一位大爷或许是太过害怕,肩上挑着的担子一时手不稳掉到了地上,正要拿去售卖的果蔬顿时滚了一地,看到了这一幕,原本站在街口巡逻的这些士兵立即冲了过来,吓得有几位原本想帮助这位大爷收拾的百姓赶紧逃得远远的。
那位老大爷看到了这一幕,腿一软,直接就坐倒在了地上,嘴皮子哆嗦着,想要恳求这些兵爷行行好,可是又怕象以往一般挨上一顿打不说,东西照样拿不回来。
“大爷,别害怕,我们只是给您捡东西。”一位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年的年轻士兵扬起了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孔,他小心地拿起了掉在街道上的一把蔬菜,捡进了老大爷的篮子里边,并且扶起了他,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那些躲在街角和远处张望的百姓们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与异样。
“这些丘八什么时候变得懂礼貌了?”一位百姓一脸愕然地望着那些正在那里为那位贫苦老农捡拾果蔬的士兵,不可置信地低呼道。
“谁知道,说不定是做做样子罢了,想要赢得民心。”一位年约四旬一身蓝色绸衫的读书人一脸不屑地冷哼道。
“那大清国的官爷干嘛不这么做?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很得民心吗?”旁边,同样是一位身着长衫的读书人淡淡地扫了这位一眼反驳道。
“你!……哼,竖子,你懂什么。”先前开口的这位读书人愤愤地拂袖而去,而另一位却留一下来,静静地观察着那些士兵的神情与举止,直到那些士兵把果蔬装入了篮中,目送着担菜的老人离开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位读书人提着前襟走上了前去。“诸位兵爷,学生有礼了。”
“不敢当,我们不是什么兵爷,我们只是军人。”领头说话的,仍旧是那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
“军人?”这位读书人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不太理解这个称呼。
“保障人民安居乐业,保卫国家安全,维护国家的稳定不受外来国家的欺凌的武装人员,才能叫做军人,而我们就是。”说着这话,这位年轻的军人下意识地让自己的脊梁更加的挺拔。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王进甲,是第九十二师一团三营三连一排四班的班长。”这位年轻的军人嘿嘿地笑着说道。
听着这一连窜让人眼晕的番号,这位读书人半天才回过了味来:“王,王班长,敢问一句,你们占领这福州,所为何事?”
王进甲的双眼里闪烁着那让人觉得耀眼的灼热。“我们为的是让华夏民族能够自己当家作主,而不再任由那些异族欺凌,为的是复我华夏汉唐之荣光。”
“复我华夏汉唐之荣光……”这位读书人喃喃地咀嚼着这句话,目光有些呆滞地打量着跟前这个年轻的军人。“这位王班长,您该不会是说笑吧?复我华夏汉唐之荣光。你们梁总兵若不是因为朝庭欺凌,又岂会作反?”
“呵呵,看来这位先生还不了解我们大人,其实先生您如果经常能够看到那些由海外偷运进沿海各大城市的报刊杂志,了解了我家大人的事迹之后,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听到了这话,那位读书人不由得浑身一震,两眼不可置信地瞪到了极致:“你们家大人是谁?!”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我家大人姓梁名鹏飞,不过在报刊杂志上边,一般均称之为元首阁下。”王进甲吸吸鼻子昂然答道。
“就是那个南洋华人大海盗?!”这位读书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犹如那美声高声女歌唱家附体一般。
“大海盗?!”王进甲不由得脸色一冷,正欲开口,身后边的一位老兵却笑呵呵地凑了过来。“没错,我家大人确实是海盗出身,怎么,海盗就不能反清?”
“这倒不是,天下海盗,真正愿意为盗,过那刀口添血的日子的,又能有几人?莫不是官府所迫太甚。”这位读书人这一句话,倒是获得了王进甲等人更多的好感。
“看来,天下的读书人,也不全是读八股读得思想僵化之辈。”王进甲看着这位仿佛满腹心事一样的读书人转身离开之后,向着身边的部下说道。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能有几人,可就算是他们,也只不过是刚刚睁开眼睛。大人所说的,要真让天下人醒过来,比推翻一个满清王朝要困难十倍百倍。看来还真没说错。”那位方才阻止了新兵蛋子鲁莽举动的老兵下意识地伸手进了口袋正要摸烟,突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值勤,悻悻地伸手揉了揉鼻子,继续背着枪,昂着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不过只是一件在那福州城内发生的一件小插曲而已,而这样的小插曲并不少,所有的福州百姓们议论得最多的话题,观察得最多的对象,就是这些士兵,还有那些已经换了牌子的衙门。
每一个衙门的门口,都贴上了告示,解释改了名称的衙门的工作范围,以及所处置的事务,而最为冷清的衙门,却是那法院。
“今天是第二天了,却还没有一个百姓来告状。”刚刚到任了一个上午的首任福州法院院长林庆宝正在办公室里边摩拳擦掌的,一个劲地嘀咕。
“急什么,堂堂一院之长,却还跟个皮猴似的,别忘记了,大人说过的,公检法这三院,乃是我们梁家军立国之根本。无信不立,无公不立,无法不立。”旁边,检察院的院长何守信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的心里边也跟那林庆宝一般七上八下的。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到了现在,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人来告状,要知道广州法院刚一开庭,当天就接了二十多件案子。害得那些家伙加班审理,到我们离开广州,就没见他们轻松过。”林庆宝掏出了一根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几口之后说道,那口气,实在是妒忌得狠。
何守信呵呵一笑接过了那林庆宝递过来的烟,打上火之后美美地滋了一口。“这你当我不知道啊?你也不想一想,咱们大人在两广的声望,再加上他办了多少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要不然,你以为两广会这么轻松就变成了我们的根据地啊?”
“这倒是,不过我们想要在福建站稳脚根,获得足够的支持,就必须在公检法这三个方面下死力气,出不了成绩,咱也没脸回去见人。”林庆宝坐了下来,捶着那在办公室里边足足绕了一早上已经酸痛的腿。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边传来了敲门声,那林庆宝不由得眉头一皱:“说过几遍了,我们不饿,把饭菜……嗯?”
“院长,终于有人来告状了,告的是那福州八旗镶黄旗参领德楞泰,告其霸占其家产商铺……”那位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工作人员话音未落,里边这两位就像是两条听到了冲锋命令的猎狗一般闪电一样地窜出了办公室。
“我靠……”那位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半晌,才对着两人的背影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