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有什么吩咐吗?”已经三十六岁的嘉亲王永琰恭敬地站在那比之两年之前干瘦了许多,更像是一只老马猴的乾隆皇帝跟前。
“唔,你先下去吧,朕有些乏了。”乾隆身子朝着椅子上一靠,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抬手示意嘉亲王永琰可以离开了。指点嘉亲王永琰处置了一早上的政务之后,已经年过八旬的乾隆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不过即使乾隆闭上了眼睛,永琰仍旧显得无比恭顺地长施了一礼,低声道:“那儿臣先告退了。”退后数步之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乾隆睁开了混浊的老眼,看着那永琰离开了房间的背影,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恭顺是恭顺,可就是性子太过柔弱,做什么事情都要犹豫再三,不敲上一棍憋不出个屁来,这让乾隆无语又无奈,毕竟,比起另外两个成年的皇子来,这个已经算是够好的了,至少矮子里边拔将军,这位还算显眼。
乾隆眯着眼睛正在闲想的当口,却又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眉头微皱。“这些家伙,怎么成天搅得朕不得安身。”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满州传来了八百里紧急军报。”那刚刚离去了没多久的永琰气极败坏地领着一票军机大臣全冲了进来。乾隆心头的不悦也被最后那一句话给吓得飞到了天外。
“你说什么?!”乾隆从那椅子上霍然站了起来,原本那双长年眼皮下垂的细缝眼也陡然睁圆。
永琰看到了乾隆那副择人而噬的表情,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去。“儿臣方才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和大人和一干军机处大臣,说是有满州紧急军报,儿臣不耽搁就……”
“和珅,军报上说了什么?!”乾隆顾不上去骂永琰叽叽歪歪废话不知轻重,直接就问向了那伏身于地的为首者,正是如今的军机处领班大臣。
和珅那满是冷汗的脑袋埋得更低了:“皇上,盛京将军明亮发来的紧急军情,五月三十一日,吉林城遭遇一伙身份不明的军队袭击,吉林城毁……”
“……你说什么?!”乾隆愣了半天,就像是让一道天雷直入脑门一般,震傻在了原地,半天,才抬起了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软倒在了那御座前。
“吉林城毁,吉林将军及吉林副都统、珲春副都统、宁古塔副都统……共计二十余名三品及以上大臣,皆尽身死,听闻此消息之后,乾隆当声吐血晕倒,虽然朝庭封锁了消息,可是,连续十数日都不上朝,消息不难打听出来。”孙世杰站在那梁鹏飞的跟前,兴奋得都有些语不成句了。
梁鹏飞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早就料到有今日之结果一般,可实际上,右手挟着的雪茄烟灰不停地纷纷扬扬地散落到地面。“好,很好,方老四和叶正昌总算是不负重望,不过,朝庭那边难道就没有半点反应?”
“已经下了旨,调京营中的神机营七千、火器营三千和骁骑营两千和京师八旗……一共计两万五千余兵马,发兵满州,算算时间,现在怕是已经准备起启了。另外,原本设防于蒙满边界的八旗驻军,也抽调了五千兵马,拱卫盛京。另外,原本调出了满州,正在各地平叛的那些八旗兵,也已经接令,回师北上。”
“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对付得了我们的士兵?”王敬哧笑道,一脸的不屑。“治军不严,训练松垮,姑息成风,就他们如此糜烂得比绿营还要不堪的八旗兵,也能叫军队?早在数十年前,八旗就不可用,如今,难道乾隆老儿真以为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笑话!”
确实是笑话,至那顺治之时,八旗就已经差不多全变成渣了。八旗制度规定军职世袭。兵员都从旗人子弟中选募,旗人不得与汉人通婚,以保持血统的纯洁;初级军官主要靠世袭或由官学中学习满汉语言、骑射功夫的八旗军官子弟中间选拔。属于中级军官的佐领,有勋旧、世管、互管、公中诸种,除公中佐领外,都是由某一个或几个世家子弟承袭。高级将领如都统、副都统全都由满洲贵族世代垄断。
由于世袭范围十分广泛,八旗军职的升迁失去了竞争力,失去了公正性,使得八旗军官队伍中充斥昏庸无能、不思进取之辈。特别是清廷常派缺乏行伍经历及战争阅历的皇亲国戚担任大军统帅。这些人从小生长在深宫官府之中,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大多不具有担任军队统帅的素质,却硬被置于关系到战争胜败、国家安危的重要岗位上,由此往往埋下失败的种子。
清军在征讨噶尔丹、平定准噶尔等作战中屡次受挫,都是由于任用了昏庸无能的八旗贵族做主帅所致。比如清军对准噶尔用兵时,雍正皇帝先后派出怯懦无能、寡谋鲁莽的满族贵族傅尔丹、马尔赛为将。
结果损兵折将,一败涂地。而雍正皇帝不自省用人不当的教训,反而极力庇护败军之将,迁怒于汉人将领。赐给傅尔丹御带,却将汉人宁远大将军岳钟琪关进监狱,将汉人署宁远大将军纪成斌处死。
有的八旗将领不仅无能,而且怕死,在战场上闹出不少笑话来。康熙年间的乌兰布通之战,担任前敌将领的正白旗副都统色格,临阵怯战,推托中暑而下马。他的家人说:二品大员如此临阵退怯,将来回去有什么脸面见人呢?又把他扶上马。色格却再次从马鞍上滚下来,躲进草丛。等到打完仗回营时,还是浑身战栗不已,身穿甲胄、蒙着大被抖到天亮,一时传为军中笑谈。封闭的用人制度所带来种种不利影响,从上述例子中可见一斑。
早在平定三藩之乱时,八旗大军顿兵昆明坚城之下,不思进取。汉人将领赵良栋欲发动进攻,即遭到定远平寇大将军彰泰的反对,理由竟是“皇上豢养之满州,岂可轻进,委之于敌?”其实不仅彰泰,康熙、雍正、乾隆皇帝在历次南北战争中都有不愿多用八旗兵的想法。
如乾隆三十二年征缅甸之役,用兵两万五千。其中绿营兵两万名,八旗兵仅三千人,绿营兵数多于八旗八倍有余。乾隆五十二年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用绿营兵一万余众,八旗赴前敌者仅百人。绿营出兵人数较八旗多出10倍有余。即使如此,派八旗军上战场,打仗时也往往是由绿营兵甚至临时招募的勇营兵打头阵,八旗兵在后跟随,到时候,战功之重皆为八旗兵丁所获。
然而从清朝统治者到八旗官兵都千方百计逃避上战场,只满足于在平日的操演教阅中走过场、摆花架子,以领取粮饷度日。清后期,八旗官兵除了蒙古、吉林、黑龙江马队还稍能打仗以外,京营八旗和各驻防八旗大都是兵无缚鸡之能,将无才智之士。而那荆州旗营官兵甚至连自己军营中的财产都保护不了,还需要花一大笔钱雇人替他们站岗放哨,以防止小偷偷窃财物,由此不难看出其军事素质之低劣。
就这样的军队,出关满州,岂不是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而旁边的倪明笑了笑说道:“因为,那是满州。”
“没错,因为那是满州,满人龙兴之地,那里,如果出现了外族的军队,嘿嘿嘿……”梁鹏飞冷笑了数声不再多言。
“大人,如此一来,满州八旗,可就有大半全都塞在满州了。”孙世杰镇定下了心神之后,仔细一推敲,旋及笑道。
“如今的满州,九成以上,皆为满人,就算是有流民,怕也多不了,而且多被驱赶遣发。雍正十二年仅吉林将军辖区内,增加汉人二千三百八十七人;乾隆三十六年增至一万三千八百零二人;乾隆四十六年,汉人增二万七千四百零七人。因此,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传下谕旨,‘盛京、吉林为本朝龙兴之地,若听流民杂处,殊与满洲风俗攸关。今闻寓渐多,著传吉林将军富椿查明办理,并令永行禁止。’……”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梁鹏飞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拿手指狠狠一戳,将那烟圈戳成了散漫的烟气。听到了梁鹏飞这句杀意深浓的话,在场的一干人等不由得心头一跳。
“这个民族,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国家的一份子,那么,我又何必留下他们。”梁鹏飞看到了身边的谋士们的表情变化,不由得淡淡一笑道。
“大人,您莫非是想……”倪明的脸色有些发白,一想到梁鹏飞大手一挥,数十万人头落地,不知道怎么的,倪明觉得自己的心头发紧。
“谁说要全宰了?”梁鹏飞悻悻地翻了个白眼。“只要不反抗,我还是会留给他们一条生路的。”不过,梁鹏飞那阴险的笑容,还有那眼中闪烁的歹毒寒芒,倪明等人觉得,怕是梁鹏飞留给满人的活路,跟宰了他们,怕是区别不会太大。
“老子其实很仁慈。”一肚子坏水的梁鹏飞鬼鬼崇崇地转着眼珠子,一面为自己的人品作出了声明,却只换来一票属下不屑而又隐蔽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