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香姑转过了头来,向着那吴平淡淡一笑,脸上那仿佛恒古不化的寒冰瞬间转冻,绽出了一丝春意,让人觉得温暖无比。“吴将军和义军弟兄们的心意,不是我不接受,而是不能接受。因为那些乡亲们需要你们,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但是,危险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发生,所以,我希望吴将军和您的部下继续跟随着乡亲们赶往海昌,早日离岸。”
“这……”吴平知道石香姑也是好意,但是,想到义军七八万人,却就这么在三千人的保护之下,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这让吴平觉得心里边颇有些不平。
因为,吴平也是一位颇为骄傲的人,一位自认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全才,而正是因为他有能力,所以,他才能成为这一只义军的首领,他不愿意就如此离开,把自己的后路都交给石香姑,至少,他也是个爷们。
“石将军,您的好意,吴某心领,那些弟兄,肯定要保护着乡亲们,不过,我这麾下还有一只骑兵,虽然不多,也就三百五十骑,但是,也都还算得上是精锐,今次对敌,对手尽为骑兵,我觉得,这些弟兄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小忙,还请石将军应允。”吴平向着石香姑抱拳为礼,诚恳地道。
石香姑眉头几不可擦地微微一皱,旋及松开,吴平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真要一味地拒绝,不止是客气的问题,会让吴平等人觉得自己看轻了他们,所以,石香姑略一沉默之后,当即果断地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吴将军及诸位义军弟兄了,不过,既然我等是友军联合作战……”
“我等甘从石将军之军令。”吴平大喜,当下抱拳昂首答道,身后诸将也都异口同声。
“那好,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客气了,唔……不知道吴将军可曾看到那边的密林?”石香姑扫了一眼滩涂周边的地型之后,指向了那片开阔地后的那片山林。
“还请吴将军领您的手下进入山林之中潜藏起来,不过,没有军令,不得擅自出击,还望吴将军谨记。另外,还请吴将军的弟兄们去领一些军械,相信到时候,对于弟兄们的战斗力应该有所帮助。”石香姑说完了这话,不等那吴平答应,转头向那身边的后勤参谋吩咐了去取三百五十只左轮手枪以及弹药来。
听到了这话,吴平不由得大喜,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可是见识过了这种看似精巧,实则威力十足,重要的是,能够连续发射的火枪,自己的骑兵真要有了这种东西,战力可增一倍不止。
“我等自当遵命而为。”吴平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朗声领命之后,回身招呼着那已经聚拢在了山崖脚下的骑兵们,很快,人手一只左轮,十二发子弹分发到手之后,这些兴高采烈的骑士在那吴平等人的率领之下,飚起了一道烟尘,直奔那山林而去。
“小姐,真要用他们啊?万一……”旁边的小白这个时候有些担忧地发话道。
石香姑点了点头:“这只义军能够在直隶起兵,还能够在此清庭防守的重地搏杀了这么久的时间,说明这只义军的战斗力应该不弱,你看这只骑兵的那些骑士,根据情报,这只骑兵之中,大部份都是响马出身,能够在这直隶山东一带当流匪的,可都不是简单人物,而这位吴平,确实也是个有能耐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收复这些人为其所用。”
“再说了,他们既然自已有胆子站出来,那么,他们当然知道生死由命。”石香姑此刻已然恢复了她身为海盗首领的果决与冷厉。
等吴平等人掩入了山林之中潜藏起来不足一刻钟,石香姑已然能够感觉到了大地似乎在轻轻地颤栗。
“报告,侦察哨已经发现大批的骑兵,距离我们不足三里,侦骑已经……”一位情报员匆匆地跑上了山崖,向石香姑大声地禀报道。
“不用说了,我已经看到他们了。”石香姑那双杏眼微眯,她的视线落点就在那条大道的尽头处,而那一股股淡淡的烟尘,已然开始升腾了起来。
渐渐地,烟尘越来越浓,越来越密,到了最后,竟然像是那席地而来,裹满了沙尘的风暴一般。腾格尔用双腿灵巧地控制着身上的座骑,迈着那轻盈而优雅的步伐,轻快地奔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能够看到了那宣惠河边那个无名渡口聚焦着大量的百姓,只不过,在河的对岸更多,而且这只大队伍一直延伸到了大地的尽头,仿佛没有断绝。
“该死的汉人,狡猾得像是一群卑鄙的狐狸,不过,你们终究逃不出我的手心。”腾格尔愤愤地咬着牙根,这一路行来,他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对方实在是太过阴险了,不仅仅退路上设置了很多的障碍,似乎在还地里边埋下了一种会爆炸开来的鬼玩意,这让他们一路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因为是行军,大队的骑兵经常是人马相连,而每一次的爆炸都会让数名勇敢的蒙古勇士和他们的座骑丧失去行动能力,带来极大的伤害甚至是死亡。
到了后来,他们不得不离开了大道,顺着大道的麦田或者是丘陵狂奔,而那些受伤的骑士只能被丢下,留下了几名骑手看护住,剩下的继续前进,除了昨天夜里,为了保证马匹有足够的体力冲刺和突击而休息了一整夜,其他的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边,可即使如此,他们仍旧整整地晚到了半日。
而现在,看到了那个无名渡口这边和那边的反贼,腾格尔觉得自己胸中那股子压抑得太久的怒火毕将得到宣泄。
腾格尔奋力地拔出了那柄腰间雪亮的弯刀,整整两天的时间一直在追击,却从来没有机会让这柄宝刀沾染上一丝血迹,这让腾格尔极度的不爽。
“将军,是不是先等一等,我们的后队还没有赶上来。”旁边的另外一名蒙古将领赶紧伸手拦住脾气快要失去控制的腾格尔,大声地叫道。“对方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离开,只要我们集合了队伍,这一里多的距离,我们转瞬即至,只要我们抢占了浮桥,那么,他们将会成为我们脚边瑟瑟发抖的小羊羔。”
“好吧,图鲁,让他们再快一点。”腾格尔的脾气虽然暴躁,但是听到了身边的部下的劝阻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就让他们再多活上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那些丢队的懦夫就不用等他们了。”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在这片河滩地呜咽了起来,而听到了这号角声之后,那正在等待着渡过浮桥的人群下意识地发生了骚动。
有些惊惶失措了起来,不过幸好那些留下来断后的海军陆战队员以及那些义军士兵们的喝呼声给予了他们心灵上的安慰和安全感,才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在那些义军士兵的催促之下,再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努力地让自己能够走得更快一点,远离那些残暴的官兵。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剩不了几个人了,到时候他们真要发起狠来,宁可丢下一些人也要放火烧掉浮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向主帅交待。”腾格尔的目光穿透了那纷纷扬扬飘散下来的雪花,看着那五坐浮桥上约约绰绰的身影,再转过了头来望向身边,此时,他的身边已然聚焦了不下两千五百名英勇的蒙古骑兵,他们呼出来的气息被那空气之中的寒冷一激,化成了丝丝的白气蒸腾。
“我的兄弟们,我的勇士们,休息够了吗?都给我滚起来了,我们猎杀羔羊的时候到了。”腾格尔那粗野横蛮的声音在旷野之中回荡着,蒙古骑士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狂放地大笑了起来,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草原狩猎,他们的对手甚至连恶狼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群瑟瑟发抖的羔羊。
腾格尔的命令很快就下达到了每一位蒙古骑兵的耳中,很快,组成了较为五列较为稀疏的散兵线,缓缓地驾驭着身上的爱马,踩踏着那些白茸一样的雪花,至直它们发黑,化水入泥,形成了一个个的蹄印,将那雪映点缀得无比的污浊。
这个时候,吴平嘴里边咬着一根枯草,借着那山林之中高大树木的遮掩,一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那些像是在闲庭信步的蒙古铁骑。
“他娘的,居然真是蒙古骑兵。”他的身边,一位魁梧的汉子一面摆弄着手中的左轮手枪,双眼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些正缓缓前行的骑兵,而这一刻低骂出声的正是他。
“这里至少有两三千,后边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的,看样子,还真是四千蒙古铁骑,如此一来,那些黑衣的弟兄们怕是……”吴鹏有些担忧地望了自己的族兄吴平一眼,小声地道。
“再看看,如果到时候有个万一,我们就是最后的生力军,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吴平恶狠狠地吐掉了那含在嘴里的草根,伸手握了握那柄斜插在裤腰带上的左轮手枪。
“放心吧,咱们马队又不是没跟这些草原人飚过,哼,谁怕谁还不一定呢。”那位刚才开口的魁梧汉子吊着眼角,阴冷地道。他的话,代表着这些悍不畏死的义军将士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