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了柜前,还没有找到林青黛的人,就见进来五六个彪形大汉,为首的脸上一条左眉一直拉到右边嘴角的刀疤,眉毛黑而粗,向上扬,朝天鼻,依稀可以看见鼻孔里凌乱的鼻毛,实在不雅。
那人直愣愣地冲到杜文浩面前,大声说道:“听说你们五味堂有一个叫杜文浩的先生医术了得啊,他在哪里?”
杜文浩闻到一股冲鼻的酸味,他不仅皱了皱眉,倒退两步,躬身微笑着说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看了看杜文浩,转身和那几个人大笑起来。
林青黛刻意地穿了一身新衣,边往门外走边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放肆的笑声,她探头看去,只见前厅几个男子,手提大刀,为首的男子站在杜文浩面前,仿佛要将杜文浩逼到墙角一般,很是嚣张的样子,林青黛急忙飞身掠了过去。
闻香识女人,杜文浩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林青黛来了,但他还是回头瞧去,因为他两眼余光已经感觉到了林青黛让人耳目一新的打扮。
回头瞧去,果然见林青黛一身杜文浩从未见过的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几朵鸢尾,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身是一条翠绿色的绸裤,裤脚处精密地绣着一圈花边,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让人不禁看着都走了神。
那几个男子和杜文浩一样也被林青黛的美貌惊呆了,傻愣愣地看着林青黛。
林青黛见杜文浩傻呆呆看着自己,心头甜滋滋的,可那几个男人这般看自己,心生厌恶,不禁俏脸一板,冷哼了一声。吓得那几人急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林青黛走到杜文浩身边站着,对那几人冷冷道:“几位有事?”
为首的却不敢再看林青黛的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嗯……嗯,这个,我们找贵堂杜文浩,啊不,杜先生去给我们老大看病。请问杜先生在吗?”
“老大?”杜文浩怎么感觉像是黑社会一样,他偷偷地看了林青黛一眼,只见她反而什么感觉也没有,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
林青黛:“我们五味堂杜先生就站在你们面前。”
为首的那个对林青黛这样的美女说话就温柔多了,笑嘻嘻地说道:“您说的是哪一位啊?”
林青黛粉首微微一侧,对杜文浩道:“就是他啊!”
为首的又想笑,但是一看林青黛目光如电,不敢说笑,拱手道:“姑娘,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他太年轻了,听说这杜先生擅长华佗神技,应该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才是,那象是他这样的青沟子娃娃。”
后面的男人偷笑,见林青黛冰冷目光扫过,忙低下头不敢再笑。
杜文浩道:“你们家里那个……那个老大怎么了?”
为首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文浩,拱手道:“尊驾当真就是杜先生?”
“如假包换!”
“哎呀真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抱歉!我家老大是个喜欢舞枪弄棍的人,前几日,正在耍棍的时候,突然倒地人事不省,我们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好转,故而过来请杜先生过去看看。”
杜文浩:“几天了?”
身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怎么这么话多?”
为首那人回头给了他一耳光道:“对先生客气点!滚一边去!”
说话人捂着脸赶紧退下。
为首的又抱拳致歉:“请先生多担待,请先生跟我们走吧。”
“现在可能不行,”杜文浩摇头:“既然你们老大的病都拖延了好几天了,应该不是太急的病,等午后吧,我们要先去城西看一个病人,约好了的。
“不行啊,我们老大不能等。还请杜先生赶紧去一趟,您之前说的那个病人能不能让五味堂别的大夫去看看呢?我们老大真是不行了。这是预付的一点酬金,治好之后另有重谢!”为首的拿过一个蓝布包,打开了,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锭。
杜文浩当然不会因为重金就改变主意,但听他说那人快不行了,自己要复诊的病人病情却不急,便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
林青黛对杜文浩低语道:“没有关系,我让霏儿去城西看药材,病人就让妙手去复诊吧,我看这几位说的那老大也是几天人事不省了,想必真的很严重。就先去看看吧。我陪你去。”
杜文浩心头一跳,很快地瞧了她一眼,见她美目含情,更是心潮澎湃,忙点点头,道:“那好吧。”
招君峰,蜿蜒三百多公里。
据说招君峰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美丽的新娘,新婚后三天,新娘出征,走时答应不日则归,新娘便日日在峰顶眺望,一等便是一生,临终前也让家人将己葬与峰顶之上,从那之后,人们为了怀念这个痴情的女子,便将此峰叫做:“招君峰”了。
这山峰上有一个小村寨,名叫“招君寨”,路上问及,才知道这几个大汉说的老大,就是这村寨的族长,并不是什么落草为寇的土匪。
杜文浩要去给那位老大出诊的地方,就在这招君峰上。
他们已经在丛林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到地头。头顶是枝叶缝隙中透下的斑驳的光,稀稀拉拉地洒在草丛中和小径上。遥遥望去,它那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地层,像亿万卷图书,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
过了一条峡谷,杜文浩觉得自己全然没有力气再走下去,口干舌燥,加之没有了之前的林荫的庇佑,他发现自己就快要没炙热的阳光给烤熟了一般。
“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们走不动了。”
林青黛看出杜文浩坚持不了了,便自己先停下脚步来,让杜文浩坐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上休息,自己则警惕地冷眼瞧着那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是村寨的二当家,也是村寨一族说得上话的人,他脚力甚好。一路行走如风,很快将他们甩在了身后,已经不知去向。
那几个男的本想嘲笑几句,见到林青黛如电目光,又不敢乱说,只说上到半山就到了。杜文浩只好硬着头皮又往上爬。
上到半山,果然看见那二当家牵了几匹马站在那里。拱手道:“两位上马吧,咱们得赶紧,这一去就可以骑马了,山里风大,太阳一下山就该冷了。”
杜文浩抬头看了看天,道:“二当家的,我们还要走多长时间啊?”
“回先生的话,我们这才走了一半的路,不过走到前面过了断肠崖,路就平坦多了。”
杜文浩惊讶地说道:“那你的脚力实在很好,这么快就赶来了?”
二当家道:“我哪里有那么快呢,我们这有个歇脚的地方,有马养着。我刚才是去那里牵马去了。好了,请两位上马吧,我们赶路要紧。”
杜文浩对骑马已经不在话下,翻身上马,纵缰而上,林青黛的马在他一侧跟着,两人目光不时相遇,都是会心一笑。
一条崎岖的石阶路蜿蜒而上,石阶两旁挺立着松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形成一条天然的绿色通道。
浓阴蔽天的大山深处,有条横贯山岭的石板路,高低起伏,若隐若现,宛如一条回环曲折、飘浮不定的带子。
山路窄得像一根羊肠,盘盘曲曲,铺满了落叶,而且时不时遇到漫流的山泉,湿漉漉的,马的脚底下直打滑。
山路变得崎岖不平起来,杜文浩有些紧张,脚下是万丈深渊,偶尔有山石滑落的声音,也是悾悾作响,让人不寒而栗,他回头看了看林青黛,见她神色自若,不禁暗自惭愧。
黄昏十分,终于到达了他们的寨子。
杜文浩和林青黛下马来。林青黛见杜文浩一脸痛苦的样子,上前轻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很累?”
杜文浩勉强一笑:“没问题,要不是有你跟着,我真没劲到这穷乡僻壤来看病的。”
林青黛微微一笑:“你一个人来我怎么放心呢,这些粗莽之人,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的。”
杜文浩瞧了林青黛一眼,见她脸色有些蜡黄,心中有数,低声问:“怎么?到了不舒服的日子了吗?”
林青黛俏脸一红,嗔怪地瞧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二当家的见杜文浩和林青黛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以为在议论他们的寨子,便上前说道:“两位还是先请到我老大那里看病再说吧,反正今天晚上是要住下了,等会儿看完病后,我让人带着两位在我们寨子转转,我们寨子还有好多东西呢。”
二当家的语气里带着自豪,但是杜文浩却丝毫不敢兴趣:“不用麻烦了,我去给你们老大看病,麻烦你们派两个丫鬟照顾一下我青黛姐,她不太舒服,再请人给她熬些红糖水喝了。”
二当家听罢,赶紧叫了迎上来的老婆子搀扶林青黛,林青黛摆手说不用。
来到族长的家,这是村寨里最大的房子,房子里布置得却很雅致和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