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还待争辩,何提举已经发话了:“潘大人所言极是,请杜先生继续讲课吧。”
那王教授这才悻悻坐回了位置。
杜文浩道:“我想申明一点,我所讲授的内容,或许与大家平生所学不同,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证,我讲的绝对都是正确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刚才言语失礼,敬请这位同事谅解,我更正一下,如果你信,你就听,要是不信,就……,嗯,这个,就当我放屁好了,嘿嘿”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杜文浩这话,让课堂绷紧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那王教授脸色也稍稍缓和,也对杜文浩笑了笑。
何提举笑道:“杜先生不必太谦了,适才你说产后中风不是源于风邪,而是各种邪毒。需要消毒,敢问是何邪毒?又如何消毒?”
杜文浩先前把病菌感染解释为邪毒,这个问题不讲清楚,其他相关知识就没办法继续。当下尽可能通俗解释道:“邪毒只是通说,准确地说,叫做病菌,是一种非常小,小到人的肉眼无法看见的地步的邪毒,它一旦进入人体就能使人生病,病菌又分为细菌和病毒,相对而言,细菌的个头比较大,但人的肉眼还是不能分辨的,十万个细菌排在一起,长度也不会超过一粒米。病毒则小得多,大概是细菌的百倍分之一,我们的手、皮肤、口腔、手术刀具等等都沾附有各种病菌,在接生的时候,如果我们不事先用药水杀灭这些病菌,进行严格消毒,就容易把病菌传染给产妇和产儿,从而引起产后中风王教授,你有问题要问吗?”
杜文浩的这段话让所有人都听得云山雾罩的,那王教授也是如此,几次想插话,但又怕引起两人争执,听刚才的话,何提举对这年轻大夫的观感非常好,不能得罪的,所以欲言又止,这神情自然被杜文浩看出来了,这才主动问他。而且,杜文浩已经猜到了王教授要问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肯定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包括皱着眉的何提举。
王教授站起身道:“杜先生,老朽不太明白,既然你说的病菌都很小,肉眼都看不见,请问,你又是如何看见的呢?难道,杜先生的眼睛与我们都不相同吗?”
这话又引来一些学员的低声窃笑。
王教授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礼貌,忙又解释道:“请原谅,老朽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杜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看不见的小东西的存在的。”
杜文浩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可以从显微镜里看见,因为他造不出显微镜来,不过讲这个内容之前,他便已经想好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了,当下笑道:“这个问题,跟前面的问题一样,我没办法证明,但是,按照我的思路来治病,却可以把病治好。或许,这可以反过来证明我思路的正确。比如剖腹疗伤术,为何世间医者没有人擅长这项医术,而唯独只有我擅长呢?就是因为我知道有病菌,并且采取了办法去杀死病菌,当然,这项手术很复杂,涉及到的不仅仅是灭菌术的问题,还有别的重要技术。”
王教授这一次不敢嘲笑杜文浩了,因为不仅有何提举在后面撑腰,杜文浩还有一系列的成功病案做支撑,尤其是剖腹疗伤术,杜文浩把这项只有他会的手术拿出来做论据,自然无人能反驳,因为无人掌握这项技术,更不了解,也就无从辩驳。所以,王教授还是悻悻坐回了位置。
何提举连连点头:“杜先生,你接着说,病菌如何让人生病,又该如何灭菌,灭菌有什么好处?”
何提举是皇家太医,连他对这个问题都产生了浓厚兴趣,主动讨教,所有的人自然都不敢轻视,提起十二分精神,侧耳倾听。
杜文浩便开始简单讲解关于病菌的微生物知识。
讲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杜文浩道:“我先前讲到的杀菌消毒药水,曾经用于杀灭疠疫,我那张售价十万两白银的处方,就是消毒药水的,所以,这配方我不能说出来,不过,我们五味堂有大量消毒药水和药粉出售,愿意试试看的同学和同仁,可以到我五味堂购买,在今后的实习教学中,我也会按照我今天所讲来进行操作。我相信,总有一天,在座的会明白,我今天所讲的都是真实有效的,这些基础知识其实用处很大,它可以帮助你们治好很多类似产后中风这种以前难以治好的疾病。”
杜文浩的授课,得到了全场的掌声,虽然这掌声相当程度都只是礼貌性质,包含了很多对杜文浩所教知识的疑惑,但这已经让杜文浩很满意了,但是,今天这个结果,很大程度上是何提举心胸宽广,能容纳各种观点和学说,否则,他不知道要跟那些老学究们如何舌战到底了呢。所以,杜文浩决定,还是慢慢来,步子不能迈得太快。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在后面的教学中,杜文浩开始循规蹈矩讲解经典医典,一般不再解说现代医学知识。由此一来,他在太医局引起的风波,便渐渐小了下来。
因为他擅长剖腹疗伤术,经他剖腹疗伤治愈的病人越来越多,经他们五味堂培训的稳婆越来越多,他在太医局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
这天,庞雨琴带着英子回娘家去住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说是叫余豆,人如其名,长的哪里都是圆的,都整个一个豆子模样,没有一点轮廓,走路的时候一颠一颠的,经过的地方,身边的人仿佛都感觉到这个余豆身上的肉在震动。
这余豆是庞雨琴母亲刘氏娘舅的儿子,原也不知道他在京城,因这余豆自诩曾和名师大厨学过几年,厨艺还不错,便从老家来到京城,一心想在京城好好打拼一番,给别人打上几年的工,有了钱然后自己开个厨子,谁想好吃懒做不说,还对自己老板唯一的闺女动了心思,老板自然不肯,扔了包袱让他走人,这人见非但没有拿钱,竟然还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将自己赶走,气不过就在那老板的后院门口屙了一泡屎,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被拎着见了官。
这不见官还好,一见让庞景辉认出来了,赔了人家掌柜的钱之后,也就私了了。庞景辉的妻子刘氏见到余豆,还是很亲热的。
庞景辉不想将这个好吃懒做的人留在家中,但也不好驳了面子赶人家走,正在两难之际,庞雨琴回来了,说家里的厨子家中有事告假回去了,缺了个厨子。
刘氏赶紧将余豆喊来,介绍给女儿,想让他去五味堂当厨子。指望他们能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教好。
按辈分,这余豆是庞雨琴的表哥,既然是母亲推荐的,又是亲戚,庞雨琴自然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余豆高兴得乐开了花,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和庞雨琴屁颠屁颠地到五味堂去了。
杜文浩口味一向喜辣,是个无辣不食的人,五味堂的厨子一般做饭都会做上一两个辣椒多一些的菜让杜文浩下饭。
余豆却没脑子,仅凭自己的喜好做自己喜欢吃的菜,或者自认为别人喜欢吃的菜。而且偏甜,什么菜都放点糖,而杜文浩不喜欢吃甜食,说了余豆几次,还是如此,杜文浩气得想摔筷子。可毕竟是岳母介绍的人,杜文浩也不便说什么,
这一天,杜文浩草草拔了几口饭,筷子一扔就离开了桌子,庞雨琴却心疼起来,忙碌了一天吃不好怎么可以呢,想到这里,庞雨琴放下碗筷让下人将余豆叫来。板着脸问:“余豆,你以后做饭之前最好是问问我们想吃什么,准备我们大家都能吃的菜,行不行?”
余豆刚刚吃完,双手捧着自己的大肚腩,嘴角的油星儿还没有来得及擦去,嬉皮笑脸道:“不都是饭菜吗?吃到嘴里,过不了两个时辰还不是都变成一堆屎给屙了出来,讲究那些作甚?”
正在吃饭的林青黛眉头一皱,摔下筷子,拂袖而去。
雪霏儿和英子更是对他怒目圆瞪,真想把手里饭碗扣到他脑袋上去,但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毕竟是庞雨琴的亲戚,又是庞雨琴的娘推荐过来的,只不过说话粗俗一些,做饭口味不对而已,却也不是什么大错,不过听了他这话,实在没胃口吃了,也把碗筷一摔,跟着走了。
余豆满不在乎,见他们一个个都离桌而去心里反倒偷乐。
庞雨琴本是好心劝说,见余豆这般说不听,便沉下脸来,也将筷子一摔,冷冷道:“余豆,我看你还是另外找地方做吧,我们家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