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琴答应了,坐下凝神诊脉,片刻,说道:“不是滑脉,而是弦脉,而且脉数。”
杜文浩点点头,又道:“你再好好切脉看看,她左右手脉象是否一致。”
庞雨琴有些惊讶,凝神诊脉,疑惑道:“是不太一样。”
杜文浩点头微笑:“怎么个不一样法?”
“好像……,好像左脉急!啊不!等等!”庞雨琴凤目微合,若有所思,好一会,才面现喜色:“是左脉的关脉弦急!对不对?”
“完全正确!”杜文浩大拇指一翘,回头瞧了一眼庞雨琴,叹息道:“你呀,能把弦脉诊成滑脉,这哪跟哪啊?真的该好好下功夫了!”
“哦”雪霏儿噘着小嘴有些委屈,“你一天到晚忙,都没好好给我们讲医术,老是让我们自己看书,最多抄方,这样学一辈子也学不会啊。”
杜文浩呵呵一笑:“是吗?那怎么雨琴就会了,就能诊出弦脉和滑脉的区别来呢?你们俩都是我一个人教的啊。”
“那谁知道你是不是躲在被子里教了她……”说到这里,雪霏儿到底觉得有些害臊,俏脸一红,改口道:“你老让我们自己背医书,又不给我们讲,背了这么多医书有什么用嘛。对了,哥,想个简便法子嘛,让我们能很快学会医术,好不好?”
杜文浩笑道:“告诉你,学医来不得半点偷懒耍滑,更没什么捷径可走。我小时候学医,我伯父也是让我大段大段的背医典,不管懂不懂,先背会了再说,说以后遇到病自然就懂了。我背了十多年的医书,凡是数得上号的医书典籍我差不多都背过,人家小时候背唐诗宋词,我就背医书,然后看我伯父给人诊病,也跟你们一样抄方,别小看观摩抄方,有句话知道不?‘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诊多’!让你们抄方,就是临诊的一种方式。背的医术要学以致用,才能记得牢。”
王叔和是晋朝名医,整理编著了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并撰写了第一步研究脉象的医学典籍《脉经》,是中医史上里程碑似的人物。雪霏儿自然知道,噘着嘴道:“好嘛,我以后多努力就是。”
“嗯!”杜文浩转身对庞雨琴道:“琴儿,你分析一下梦寒这病。”
“好的。”刚才杜文浩问诊的时候,庞雨琴已经听清楚了,仔细望舌之后,又想了想,这才说道:“她左关弦急,左手关脉候肝胆,说明病在肝胆,加之问诊胸胁痛,口苦,头昏胀痛,面红目赤,口咽干,舌边尖红,根据这些证象,妾以为,当辨证为肝热郁血。”
雪霏儿插话道:“那她月事两月不来,又作何解?”
“肝热郁血证象之一,就是月事不正常,可能是先期或者月事时间过长,也可以是闭经。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用加味乌药汤就行了。”
“琴儿说的没错!”杜文浩对梦寒道:“很抱歉,你这不是有喜,而是有病了。”
梦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不会的,杜先生,你一定是弄错了,没关系,谁都会犯错,没事,呵呵……”
梦寒说着笑着,有笑声却没有一点笑模样,因为她知道,杜文浩医术高明,不可能有错。说到最后,变成了哽咽,眼泪簌簌而下,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庞雨琴柔声宽慰:“别着急,你就是因为身体有病,所以没能怀上孩子,把病治好了,就能和你舒蝶姐一样怀上孩子了。放心吧!”
梦寒抬起泪眼,瞧着庞雨琴:“真的吗?”
“真的!舒蝶姐不就怀上了吗?”
梦寒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两日后的早上。
杜文浩一早正在吃早饭,就见英子带着小可悠然地从院子外进来,小可的嘴里叼着一样东西,老远地看不真切。
庞雨琴笑着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我们家的小可,该不会是出息了,会去捕鸟了吧?”
杜文浩苦笑:“可能吗?昨天我听说最近小可喜欢上吃胡萝卜了,大概说出去没有人相信,一只老虎居然是个素食主义者。”
庞雨琴不知道什么是素食主义者,正要问,突然见傻胖屁颠屁颠儿从前堂跑了过来,杜文浩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傻胖还没有到跟前,只见小可盯着傻胖,嘴里胡萝卜掉在地上,它低下头,目光炯炯,喉咙里发出了威慑的低鸣,随即蹦了几蹦,猛的一下跃,朝着傻胖扑了过去。
傻胖平时很少进后院,跟小可不熟,几个月下来,小可依旧比一只小狗子大不了多少,但它毕竟是一头老虎,眼看老虎张嘴扑过来,把个傻胖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仰面摔倒在院子里,嘴里大叫救命。可小可只是两脚踩在傻胖肩膀上,乖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傻胖的脸,而傻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
平时在大家眼里小可甚至还不如一只小狗,没有人会害怕它,没想到却把人高马大的傻胖吓得瘫在地上。众人又惊又好笑。反应最快的还是英子,只听她大叫一声:“小可!不许胡闹!回来!”
小可回头看了看英子,轻轻地傻胖身跃身下来,眼睛里有些委屈的样子,乖乖地走到杜文浩的身后,只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英子。
杜文浩笑道:“行了,它还只是只小老虎,不懂事。”
傻胖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想起小可这只小老虎不吃肉,更不会伤人,想必刚才是跟自己玩耍,自己却当成它要伤人了,本想发火喝叱小可两声,但是一见小可可怜兮兮地躲在杜文浩的身后,到底骂不出来。
庞雨琴笑着走上前说道:“你们看刚才小可的嘴里含着什么呢?”
大家见庞雨琴手上拿着一根儿红萝卜,都禁不住大笑起来,小可见大家都笑了,知道自己的危险已经过去,这才放心地走出来,望着庞雨琴,庞雨琴将胡萝卜扔给小可,小可灵敏地腾空而起将胡萝卜稳稳地一口咬在了嘴里。
林青黛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练武去了,回来见大家笑住一团,不解问道:“怎么了?高兴啥呢?”
杜文浩道:“小可抓了一跟胡萝卜,又把傻胖吓得摔倒,对了,傻胖,你进来有事吗?”
傻胖狠狠地拍了拍的脑袋,对杜文浩说道:“先生,我都被这小可吓糊涂了,竟然忘记正事了,都让小可给害的,那大富商蒲良辰蒲家来人了,说是都已经七天了,蒲家少***肚子腹痛得厉害,羊水也破了,可就是生不下来,麻烦你赶紧再去一趟,帮忙接生。
杜文浩苦笑:“老大,我是男的,你叫我去接生?”
这个称呼让傻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现代人的口头禅,急忙一拱到地:“先生……,小的若犯了什么错,请先生责罚,不可这般说啊……”
“想哪去了你!”杜文浩没好气笑了笑,回头对庞雨琴道:“琴儿,赶紧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
雪霏儿道:“我也要去!”
庞雨琴、雪霏儿乘小轿,杜文浩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跟着蒲家仆从来到了蒲家大院。
老夫人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相迎,简单客气几句,便将杜文浩和庞雨琴、雪霏儿径直迎接到了后院蒲家儿子儿媳的住处。
杜文浩在客厅饮茶,庞雨琴和雪霏儿提着出诊箱,跟着庞家儿子和丫鬟来到了主卧室产房。
客厅里,老夫人嘴角有几分得意,故意把话往死胎上引:“杜先生,上次你诊察发现,老身儿媳怀的并不是死胎,对吧?”
杜文浩瞧了一眼旁边有些沮丧的老头,点头道:“是啊。”
老夫人又道:“其实我已经不需要询问你,因为今日稳婆已经确定,儿媳即将临盆,而且腹中胎儿仍然在蠕动,死胎怎么会这样呢?”
那老头轻轻一拍桌子:“贤妻!你就别当着外人说这些了!”
“这些怎么就不能说了?我都已经告诉你了,那蔺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你不信。还要跟我打赌,这下明白了吧?”
“这不能说明什么!人家一时失手而已,就算诊察错了,谁不会犯个小错呢?就算神医也难免的嘛!你说是不是啊,杜先生?”
杜文浩只能陪笑道:“就是,谁也难保不出错。”
“别人出错可以,可他蔺远就不行!他是太医!是给皇上治病的,那能出错吗?再说了,一个区区难产就出错,那要是大病,如何得了?……”
老头又气又急,低声道:“贤妻,你别说他了行不行?还是关心关心儿媳妇吧,她此刻还在产床上生死不明呢!”
“怎么?害怕说这些了?当初你又怎么这么大胆了?”
老头很是尴尬,偷眼瞧杜文浩,杜文浩却却装没听见,仰着脑袋东张西望,似乎在欣赏客厅两边架子上的古玩和墙上的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