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也笑道:“既然有效,不去给我宣传,跑来作甚?”
“买药啊!我想过了,你这可是一条赚钱的好路子,我与其帮人家打官司赚那屁股开花的血汗钱,不如帮你推销这药材,又赚钱又省事,我认识好些个讼棍,还有经常惹官司的人,给他们推销去,一准赚钱,还可以运到邻近州县去。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和你谈合作做生意的事情的。我想从你这批发那两种药,价格你优惠点,如何?”
杜文浩道:“行啊,不过我这忙着呢,这样吧,我也就图个名气,批发价就按昨日付药费的价格打七折,你推销的时候帮我扬扬名就行。我瓷瓶上也有药铺的字号。”
皮厚大喜:“好!就这么定了。我一准给你扬名光做宣传去。”
皮厚拿出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批货,包了一大包背着,一瘸一拐乐呵呵走了。
杜文浩正要做堂问诊,门口来了一顶轿子,侯师爷摇着大折扇从轿子上下来,乐呵呵走了进来,拱手道:“杜大夫!”
杜文浩忙起身拱手:“侯师爷啊,好久没见了,你也来了京城?”
“是,庄知县调任开封府少尹,借着聘我为幕僚,我抽空回了趟老家,所以来晚了。”
杜文浩对这位精瘦的师爷还是很有好感的,连声恭喜。
寒暄几句之后,侯师爷道:“前日先生与我家大老爷商议的培训稳婆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老爷让我来说一声,明日起授课,上午下午两个半天。因为人数比较多,而每一期的人数又不能太多了,影响效果,所以商议之后决定每期二十人,十天一期,培训完为止。你看如何?”
“先这样吧。不行再临时调整。”
说定之后,侯师爷乘轿走了。
听说第二天就要上课,庞雨琴和雪霏儿很有些紧张,杜文浩告诉她们,去了不用跟她们将理论,也不用正儿八经坐在教室里上课,先安排几天的模拟教学,然后直接实习。不需要告诉这些稳婆为什么要这么办,只需要告诉她们该怎么办。作为一项衙门事务要求,这些稳婆便会照做的。
杜文浩让庞雨琴和雪霏儿两人好好琢磨该开展模拟教学和实习教学,商量好之后,晚上杜文浩再听取她们的汇报,然后指导她们进行调整。
安排好之后,杜文浩终于腾出空闲开始坐堂看病。
轮到一个中年人上来时,杜文浩觉得有些眼熟:“你来看过病的吧?”
中年人笑道:“是啊大夫,昨天我来过,我半边脸不听使唤了,你给开了药,吃了两付便好了,你的药可真灵!”
杜文浩道:“难怪我看着面熟,昨天你的半边脸都瘫了,现在又都好了,看着不太像昨天的样子嘛。呵呵,今天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杜大夫,我们街坊有个老太太,姓沈,都叫她沈大娘。她也是半边脸面瘫,都已经好些年了,怎么治都治不好,听说我的面瘫吃了两服药就好了,让我带着来找您给看看。”说吧,中年人转身对坐在后面长条椅子上的一个老太太招招手。
这沈大娘大概六七十岁了,身材高大,但是背部有些佝偻。嘴里不停说着什么。走近了之后,终于听清楚她说的话了:“一个个都说是神医,什么狗屁神医!吹牛神医罢了,汤药也吃了,针灸也扎了,搞得我手心脱皮,痒得要命,这些个神医都不得好死,头上长角身上长刺,舌头长疮,烂到肚子里烂死这帮王八蛋……”
杜文浩心头苦笑,这沈大娘看样子不是好惹的,说不定还有点精神问题。这种人病治好了什么都好说,病要是治不好,就等着挨骂吧。
沈大娘在桌子边坐下,杜文浩决定推掉这病患,陪着笑道:“大娘,面瘫可不是一个容易治的病,有的人好得快,比如这位大哥,昨天服药,今天就好了,有的人却怎么治都治不好,您老这病不就是这样吗,治了这么些年了还没治好,所以,我恐怕也没辙。”
“这没事,我知道,没有哪个大夫是包治百病的,就算是神医也有治不好的病。”
“对啊,大娘,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只是个年轻大夫,连神医都算不上,所以,你这病恐怕我治不好的。”
沈大娘半边脸肌肉萎缩,另半边脸露出了一丝凄凉的微笑:“杜大夫,我听说了你医术很厉害,会剖腹疗伤呢!据说这是华佗神医才会的医术,世间只有你会,如果你不肯帮我治,我这孤老婆子只有带着这半边鬼脸去地下见我老头子和孩子们了……”
杜文浩听了她这话,奇道:“大娘,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沈大娘神情黯然,抽噎着道:“没有了!好多年前就病死了。一个传一个,都死光了,就剩我这孤老婆子一个人在世上丢人显眼!呜呜呜”
杜文浩顿时明白了,但凡身边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性格有两种倾向,要么孤僻自封,沉默寡言不与人交往,这种老人由于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所以特别容易生病,而且一生就是重病,也由于缺乏与人交往,容易耽误病情而出危险。另一种,就是沈大娘这种,喜欢自言自语,把心里话都通过自己跟自己说话讲出来,这是一种很好的心理宣泄,可以把心理的压力都释放出来,反而有利于身心健康。
不管是谁,生病了经过很多医生多年的医治都没能治好,心情肯定很焦虑,而且心里很定有气,一般人要骂街也背着人骂,自己在心里悄悄的骂,可是喜欢自言自语的孤寡老人,就常常会骂出来,而且让别人听到,这样就能释放心理的压力和不满了。
明白这一点之后,杜文浩对这沈大娘心里很是同情,宽慰道:“大娘你别着急,我只是说我有可能治不好你的病,没说不帮你治。说实话吧,刚才我听你骂其他大夫,我心里直打鼓,生怕到时候治不好,你连待我一起骂,呵呵,这是我一点私心,所以想跟你事先说清楚。我可以帮你治,也一定尽心帮你治,但如果我真治不好,嘿嘿,你可别骂我。”
沈大娘的半边脸笑了:“行!我不骂!唉,我就这张嘴臭,我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天天说我嘴巴像挂了个粪桶,我气得很,就跟他吵,吵完了还照样说。唉!现在想让他骂我几句粪桶都不能了,呜呜呜……”
杜文浩心想,尽管这沈大娘答应了到时候治不好不骂街,可真要治不好,她骂街了自己也拿她没办法。骂就骂吧,总不能因为怕挨骂就推脱不治病啊。
等她情绪稍稍稳定了,杜文浩道:“大娘,你说说你发病的经过,好吗?”
“嗯,大概有四五年了,那年正月间,初几我忘了,反正还没到正月十五,我去走亲戚,多喝了几杯黄酒,吃了凉菜,回来路上肚子不舒服,我就下牛车在路边草丛里方便。完了之后上车,我便感觉脖子有些不舒服,摸啊揉啊的也不见好,回到家里我也没太在意,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就发现不对劲,一边脸木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着急了,用热水敷冷水浇都不行,使劲揉搓也不行。便去药铺看大夫。大夫给我针灸,开了汤药回来煎服。折腾了好几天,不仅没什么动静,反倒更厉害了,一张脸跟死人似的,吃饭半边嚼不了,不由自主就流口水,滴滴答答没办法。气得我啊……”
杜文浩道:“你都到哪里看了大夫了?大夫怎么开方下药的?”
“这四五年来,看的大夫数都数不清了,看得什么药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懂医,我要是懂医术,还用得着这些个庸医吗?用得着被他们折磨来折磨去,一点效果都没有吗?这帮混蛋,就会蒙事骗钱,骗我老太婆,一个个都不得好死!死了尸骨都得喂狗……”
杜文浩急忙拦住她:“大娘,你说了不骂街的,怎么又骂上了?”
“对不住,我一想到这些就生气,行,我不骂,您赶紧给我瞧病吧,都说你医术如神呢。”
杜文浩道:“那好,我先看看你的病。”凑上去仔细观察,发现他口眼向右斜,脸上有发泡瘢痕,患处肌肉明显萎缩,估计是前医用攻逐峻猛之法伤了正气,经络中有淤血,虚中夹瘀。问道:“你有什么感觉不好的地方?”
“头有点痛,嘴巴干。睡眠不太好。”
“两便呢?”
“小便还行,大便干。”
杜文浩望了舌象,切脉,发现她脉涩,舌无厚苔。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这样吧,我先给你针灸一下,看看效果,若行,说明我思路还对,就接着治,要是不行,只怕也不太对症。”
“行行!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