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刚把话说完,张贵妃还是不甘心。她也知道状元公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却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算孙淡中了状元又能如何,最多是进翰林院去做一个五六品的官员罢了,有太后在,也不用怕他。
一心起孙淡以前对自己的作弄,张贵妃就气得牙关痒痒,立即在太后怀里撒娇道:“太后,他不过是得了殿试头名而已,今日如此狂悖,若不惩处,太后的颜面何在?依我看来,索『性』先打三十棍再说。”
她一边在太后怀里撒娇,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盯着孙淡。
张贵妃知道自己深得太后宠爱,以前在安陆的时候,一遇到事,撒撒娇,太后都回笑呵呵地答应了。她心脏这么不依不饶,孙淡本应该害怕才是。
可张贵妃却看到孙淡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畏惧神『色』,相反,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而那毕云则满眼的怜悯。只不过同情的目光却落到她的身上。
张贵妃心中奇怪,正要再出言呵斥,却感觉身下有一股大力涌来,让她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起。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回过头去,却看到太后一脸怒『色』地盯着自己。
张贵妃心中一寒,她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这样,只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太后。”
“住口!”太后突然一声厉喝:“看你现在样子,还像一个贵妃吗,没得将我皇家的脸面都丢了。孙卿家乃是今科状元,陛下钦点的文首,怎能说打就打。你如此不尊重孙卿,就是对陛下的不尊重。”
太后这句话说得极为严重,张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后。”
“住口,给我站起那里。”太后虎着脸又喝斥了她一声,然后改为笑脸,对孙淡道:“来人,给孙卿看座,也给毕云一个座位。”
太后虽然『性』格暴躁,可为人确很精明。她出身小门小户,小门小户的女子虽然没多大学问,可却有一种天生的小市侩的精明能干,看问题的目光也准。孙淡若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说打死也就打死了。可他现在是皇帝亲点的状元,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若在自己手中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会引得士林之中一片哗然。国家举行科举本就是为笼络天下读书人,给大家一条上进的道路。
如今,孙淡的状元公才当了一天,就坏在皇家手里,岂不说明皇帝根本就不读书人放在眼里。而读书人乃是皇家统治的基础,若读书人心有不满,只怕连统治基础也被动摇了。
嘉靖的皇位的得来本就有争议,如果再发生打死新科状元公的事情,只怕会引得沉渣泛起,那些对皇位有疑问的人都会跳出来搞风搞雨了。
嘉靖是太后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替儿子作想。
“谢太后。”孙毕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坐了下去。
可怜那张贵妃却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委屈的泪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前一段时间,张贵妃的日子过得憋屈,皇帝好象已经对她不怎么亲热了,整日都朝陈皇后那里跑。如今,陈皇后已经有身孕,将来若生下皇子,肯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长此以往,这皇宫中还有她张贵妃的喘气的地方吗?
而且,接太后进京城奉养一事又是陈皇后的提议,这一手干得非常漂亮,好象皇帝对陈皇后的一片孝心也颇为感激。
可以说,在后宫争宠的战斗中,张贵妃已经全面落到下风了。
为了将这个局面板过来,张贵妃索『性』向皇帝请了旨意,说是要亲自到通州侍侯婆婆。对张妃的这片心意,皇帝颇为欣慰,便点头同意了。皇帝也想过要派一个后妃去通州照顾母亲的。本来,陈皇后是最佳人选,名正言顺。可惜她是皇后,一举一动都是偌大动静,也没办法离开皇宫。再说,陈后又有身孕,也不适合外出。
这次太后来北京,嘉靖也知道必将是一场很大的政治风波,照孙淡所说,太后肯定会在通州驻跸一段时间,还没那么容易进城。因此,倒还真需要一个人贴身照顾。
如此,就让张贵妃得了这个便利。
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讨太后欢心,讨好了太后,也就是讨好了陛下。
可没想到这个孙淡居然阴魂不散地也跟着到了通州,更想不到,大家才一见面,我张贵妃又吃了他一个大亏。
张贵妃越站越委屈,只恨不得立即转头跑回屋去,抱着被子号啕大哭。
太后温和地同毕云和孙淡说了半天话,这才恨恨地道:“毕云你什么时候回京,回去之后见了皇帝,就对他说,『毛』澄实在可恶,竟然敢冒犯本宫,还说什么我皇帝这个儿子都不能认了。你说,我们孤儿寡母的,招谁惹谁了,如今这般情形,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话,大概是惹起了自己的伤心之处,太后气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太后一哭,张贵妃和屋中众人也跟着放声大哭。
毕云也大觉头疼,低声安慰了太后几句,道:“太后,你的名分问题关系到朝居,『毛』尚书也做不了主,连陛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时候。此事还得由内阁的杨首辅和其他二为阁老商议之后,才好定夺。”
毕云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下去,只得将责任推到杨廷和身上去。
一听到杨廷和的名字,太后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此人是当朝首辅,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又是天下读书人的首领,他的一句话直接代表着大臣和读书人的意志,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一想到杨阁老这座巍峨的大山,太后愁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不住问:“现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毕云,你是内相,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你总有办法的。”
毕云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看了孙淡一眼:“这事,静远你觉得呢?”他心中也是直叫晦气,一边是皇帝一边是杨廷和,这事情不管站在哪一面,都是一件麻烦事。既然太后进京一事是你孙淡和陈皇后出的主意,现在出了问题也应该由你来解决才是。
看到毕云一脸的为难,孙淡也有些同情他,老毕啊老毕,你也不容易啊。
太后眼尖,将毕云不住地朝孙淡看去,知道孙淡肯定有办法,就问:“孙大人,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
孙淡没办法,道:“既然进不了城,就等。”
“等?”太后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