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打成这样,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他便对周新树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你慢慢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一一禀来。”
周里长又叹息一声,说:“怪就怪花家的人实在太吝啬,想不花一文钱就将我家闺女给接过去。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叹息声中,周新树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慢慢说了个分明。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语气颇为沉重。
原来,这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
周新树家有一个独女,年方十五。待字闺中,经媒人说合,许给了花家庄一户普通农民家。这户人家有四口人。父亲叫花金生。下面有两两个儿子,花大牛和花二牛。周新树女儿许给的是是老大花大牛。做媒的是花家庄的村长花必信。
周新树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平日爱若珍宝,加上有是族长,索要的彩礼比普通人家自然要高上一些。
双方约定,以花家所有的六亩水田做聘礼。
花大牛家也算是叮,中等人家,有二十几亩上好水田,按说,这样的聘礼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但可惜正德十四集正德皇帝在江南用兵,军费匿乏,就将赋税加了三成。
正常情况下,明朝的田赋也不高,也就是产量的十分之一。加行三成。普通百姓也能承受。
但可惜,朝廷的税法中有一项很特殊的规定:累进税。
也就是说,普通百姓所有的田产在额定的数目内,只收取百分之十。可只要过一定数量,就在额定树额的基础上不断累加。百姓所拥有的土地越多,所需交纳的赋税也像翻跟头一样往上翻,直到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数字。
这个税法已经实行了上百年,朝廷当初之所以颁布这个法令其出点主要是为了防止土地兼并。因为中国人有购买地产的习惯。加上古人又没有什么消费,一旦有钱就存起来,存够一定数量就开始买地置产。如此一来。土地就会以惊人的度朝富人手中集中。
其实,这个税法也不是不好口可朝廷在颁布这个法令的同时却忽略了一点: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和达官权贵是不需要交税的。
普通百姓无法承受这样的累进税大不了不再买地,可读书人和达官权贵却不受此约束,自可肆无忌惮地买地。
就孙淡身边的人来说,当初会昌侯孙家因为不用交纳赋税,就在北京、济南、山东三地购买了大量土地,连天津卫那边也有庄园。
如此一来,土地的兼并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朝统治阶级手中集中,也限制了普通中农向上的通道。
这情形有点像后世的民国时期,蒋委员长也颁布过同样的法令,可惜一样无法限制官僚资本对土地的贪欲。
总体来说,在古代,没有功名,你就没有成为统治阶级的可能,就算你想勤俭持家积累财富做地主,光一个累进税就能收死你。
如今,花大牛家也遇到了这个一个问题。他们家也算是个中农,原本还能够承受朝廷的累进税,可皇帝这三成赋税一加,就无法承受了。
也让花二牛家到了破产边缘。
于是,花大牛父亲一咬牙,将家里所有的土地都送给了房山县大户郭老爷家,希望通过这个手段合理避税。这个郭老爷乃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县承,有免税特权。
花家做下这事之后,周新树还不知道。双方也约定了婚期。
等到下聘礼的时候,花家才来一个土地已经全部送人了,要钱没有。反正已经有了媒妁之言,十里八乡的乡亲都知道你周家的女儿要嫁给我们花家,你也已经答应了。总不可能反悔吧。大不了,我花家出点银子弥补你们的损失好了。
花家耍无奈让周新树大为恼火,就连整个周家庄也觉愕被花家给戏弄了,双方的矛盾开始积累。
事情的导火索生在今年年初,周新树见花家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女儿的年纪也一天天拖大了,便准备吃个哑巴亏,主动把婚约给解除了。就通知媒人把双方家长找到一起,准备将花家以前送给周家的财物退还过去。
花家本就打着一个空手套白狼,白赚一个媳妇的心思,自然不太乐意。见了面之后,一句话不对,就与周新树生了激烈的冲突。
双方见面的时候自然是冷嘲热讽,争吵不休。周新树毕竟是做里长的人,常年在场面上行走,口才很是来得。花家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花大牛父亲花金生二怒之后就要离开。
周新树却不半放过,又骂道:“看你那怂样,事都没说完就想走,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花金生不高兴了,冷笑道:“我没用。我怂,可我好歹也生了两介。儿子。”
这句话在古代已经算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了,只生了一个女儿的花新数暴跳如雷,一脚就朝花大牛父亲踹过去。
见开了打,花家两咋,儿子也动了手。
可惜这里是周家庄,一场决斗的结果是花家三父子被愤怒的周家人揍成了猪头。
回去之后花家父亲越想越气小等养好伤。便纠集了整个花家庄的人杀上门来。
于是,花、周两姓就开始了械斗。
从年初打到年尾,大大小小械斗十数场,各自付出了十几个重伤员。三十多个轻伤员的代价。
见这么打下去占不到便宜,花家也怒了,找到了郭老爷家寻求帮助。郭老爷也是个干脆的人,说他认识京城打行的人,可以帮他们出面去请他们过来镇场子,不过,钱得花家人自己出。
花家也在这场持续不断的械斗中打出了真火,全村人凑了二十两银子出去,希望借助外力将周家一举扫平。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消息传到了周家人耳朵里,这才有周家人半路伏击孙淡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