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这几日也与阿贞混熟了,倒有些习惯了,也不太好意思赶她走,听渡云这样说,自然也乐得不提这事,至少等过了年再说。
他们在徐州也是寻了一间不大的客栈住下,此时店中也没有旁人,只有店主夫妇,甚是清净雅致。
因为至少要在客栈住到过完年,少说也有三四日时间,所以此时他们心里多少也都放了下来,自然要在徐州好好休息休息。
陈素青和渡云还没说一会儿话,就见阿贞捧着一壶酒进来了,后头跟着阿福和梅逸尘,梅逸尘手里拎着一个纸包。
梅逸尘扬了扬手中的纸包,笑着对陈素青道:“青娘,你瞧瞧这是什么?”
陈素青看了看阿贞手中的酒,心中便猜到了她手中的东西,道:“莫不是腊药?”
梅逸尘笑道:“可不就是,我们来泡屠苏酒。”
用大黄、防风等药材泡屠苏酒,也是过年时的风俗,这些药便称为腊药。陈素青看着那包药,笑了笑道:“这时候,还能买到这些东西?”
这时候钱老三走了进来,道:“毕竟是徐州嘛,一年四季往来不歇的。”
徐州处运河之滨,是南北水运要冲,各路的咽喉之地,自古以来,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徐州都是重镇。
此时虽然快要过年,各种商贸水运都歇了,但是也还有些停驻的商旅,有些商贩便趁此机会出来做些生意。
陈素青闻言,站起来笑道:“若是这样,我也想去街上逛逛。”
反正此时众人无事,便都一起往街上去了,陈素青给阿贞买了套衣服,又挑了几个幡胜,想着过年好戴。这时候开门的店家毕竟不多,能选的也有限,只能凑合着挑几样好的了。
这时候陈素青的心情又和在杭州时不大一样,倒是轻松了许多,也许是路程已经开始,反而没有出发之前的那种惴惴不安,也许是因为快要过年,被那种安逸的氛围所影响了。
他们在街上又买了点小玩意,便回到了客栈。一回到了客栈,阿福便拿出在街上买的胶牙糖,递了一块给阿贞。
阿贞本来不敢接,但那糖黄澄澄的,还散发出丝丝香气,叫她眼也看直了。
阿福瞧了她的样子,便拉过她的手,塞了一块进去,一边自己也含了一块,笑道:“吃吧。”
陈素青看着二人闷头嚼糖的样子,心中又生出了一点温情的感觉,也对梅逸尘笑道:“这倒有点过年的样子了。”
梅逸尘看着她两,笑道:”这糖好吃吗?我妹妹倒爱,我却从来不吃的。“
阿福从袋子中去了块糖,递给他道:”你自己尝尝便是。“
梅逸尘闻言,眼角微微有些呆了,回过神来,便立刻接过那糖,有些痴痴的,不知道怎么言语。
陈素青看了他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心中生出了一些畅快的感觉,然后又看向窗外,外面又开始飘雪了。
这一场雪,倒没有下很久,倒了第二日便完全停了,只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陈素青一早起来,走出客房一看,倒没有什么人。
他们毕竟在客店之中,不比在家中,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所以便索性休息休息。尤其是那些随从们,更是趁机躲懒,也知道在过年期间,总不会责罚他们。
陈素青走在廊上,看着外头屋檐上淡淡的薄雪,有一些出神。小时候在家中,过年便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事,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玩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在家中过年,会在这一天,没有亲人的陪伴。但当这一切发生时,她除了孤独和悲伤之外,还有一些直面人生的清醒。
只有经历过,才会发现,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只有发生了,才会知道,没有什么是抗不过去的。
“陈姑娘。”陈素青正想心事出神时,只听后面有人轻轻唤了她一声,陈素青回首去看,只见是渡云,她笑了笑道:“禅师,早。”
渡云点头致意,道:“陈姑娘,一早在这里,似乎心中有烦恼。”
陈素青笑了笑,没有回答,眼神又转了回去,看向外头,眼睛中的眼波微微动了动。
渡云道:“陈姑娘心中是不是有什么挂念。”
陈素青叹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节日,总归是有些感伤。”
渡云闻言,嘴角有些淡淡的悲悯,道:“死者登仙界,生者福寿全,不必太过执念了。”
陈素青眉间的愁容舒展,回首对渡云笑道:“大师出家,今天过俗家节吗?”
渡云见她似乎不在沉溺于悲伤,也笑道:”原先我们在山里时,也会跟阿福和她师父一起吃一顿。“
他二人又说了会话,众人也都依次起来了,中午简单吃了些,随从们便开始忙活起晚饭来。
众人下午也都换了新衣,陈素青阿福和阿贞,也把昨日买的幡胜整了,戴在头上,这样一来,还真有了过年的气氛。
到了傍晚时分,饭菜都已经齐备,众人关了客店大门,在中间开了几席,随从自坐自的,陈素青他们单独坐了一席。
陈素青望着满座菜肴,便笑道:”在这里,还能弄出这么一桌,倒也难得。“
阿福把昨天泡好的屠苏酒抱来,放在了席上。今日过年,梅逸尘神情也不似往常那样谨慎,而是笑道:“咱们天南海北的在一起,也不容易,能一块过个年,也是缘分。”说到缘分二字时,还特意扫了一眼阿福。
钱老三打开那坛酒,往里头看了看,笑道:”这酒不错,待会儿拿水兑点,让兄弟们都尝尝。“
陈素青闻言,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逢过年时,父亲都会用蜜水兑一点屠苏酒,给自己和陈素冰喝。她们年小,即便那酒兑的再稀,喝了之后,还是会晕晕乎乎,大人们见了,又会笑她们。chap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