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姐妹为了方便,都男扮女装,就连抱绮香凝,也穿了男子衣衫。福伯被陈素青派去武当,众人便都坐梅家的马车去了。
梅逸尘对陈素青道:“这一趟,咱们还坐船,从长江经汉水到襄阳,再由襄阳到洛阳。”
陈素青看了一眼陈素冰,微微蹙眉道:“又要坐船?”
梅逸尘解释道:“陆路难行,还是水路畅通。”
说着又笑道:“我已经雇好了船,这一次咱们自己走,不同旁人一起,省的气味难闻,你们又不舒服。”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由他安排,自己默默应了。
众人天刚亮时,便从梅家出发,李碧瑰和梅逸云都送到了门口,梅逸云脸色已经比前几日好多了,但精神依旧不济,只由芦儿扶着,立在门口,眼中微微含泪。
众人离开梅家,陈素冰看外面秋高气爽,眼神渐渐明朗,神情也微微快活起来。她看天明云舒,山峦点染,不经叹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念道这里,她的话戛然而止,声音沉了下去。
梅逸尘本来若有所思,眼睛望着远方出神,听她念了一半,微微回神,道:“西风紧,后面呢?怎么不念了?”
陈素冰微微垂首,低声道:“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梅逸尘听了,眼神蓦然暗了下去,喃喃道:“北雁南飞....北雁南飞.....雁南飞,雁难回。”
陈素青见他伤情,知道他心中又想起了雁儿,于是也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扭过脸去,不忍再看他。
众人半日功夫,便到了江边,这一次他们自家雇了一艘中等大小的船,也不必去江州登船,倒是方便了很多。
这一次船上没有外人,他们又都是男子打扮,也方便了很多,不用蜷在仓中,可以在船甲上透风,倒是有几分畅快之意。
江州一带,风景秀美,船行于长江之上,两岸既有山岭重叠,又有湖塘密布,虽然已是秋季,但树木灵秀依旧,苍绿交叠之间,更显风姿。
到了傍晚时,落霞垂丹,秋江映绯,渔夫收网,农家起炊。船从江中划过,不疾不徐,两岸画卷悠悠展开,便更是诗中圣境。
陈素冰立于船头,对陈素青道:“你听那水鸟声,水流声,摇橹声,还有渔夫的歌声,几下交映,竟然比什么曲子都好听。”
陈素青虽然对这美景也心有所感,但也不大懂她所说的境界。只是看她神情开朗,心思也移到这上面来,觉得她被外面的事情感染,不再多思多想,心中为她高兴。
他们虽然是逆流,但总归三四日便到了汉阳,又入汉水,又过了十多日功夫,便到了襄阳,到襄阳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到了襄阳,离洛阳还有五六百里路程,梅逸尘便对陈素青道:“不如在襄阳歇上两日,我去整好车马,我们再出发不迟。”
这半月功夫,陈素青一路奔波,也确实十分辛苦,再者即便人能坚持,马也多显疲态,难以支撑,加上离预定日子还有半月之遥,休整两天再赶路,也的确可以事半功倍。
于是笑着对梅逸尘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在襄阳城休息两日也好。”
众人进了襄阳城,此处便和蕲州景色大不相同,一则又过了半月,秋意更浓,二则襄阳城地方更北,此处树木半数凋敝,加上西风肆意,更显肃杀。
襄阳城自然比不上苏扬一带繁华,但是城郭俨然,往来有序,各地商旅不少,也自有一派忙碌景象。
梅逸尘和陈素青等人进了襄阳城后,便找了此地最大的一处客栈住下。因为出门时,李碧瑰曾经嘱咐,一切小心为上,不要以钱财为重,于是他们自然不敢找野店小馆,恐遭是非。
进了客栈之中,陈素青等人早已是浑身疲惫不堪,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想要早点吃完休息。
众人正吃到一半时,突然听到客栈中间传来争吵之声。
陈素青和梅逸尘对视了一眼,本不欲惹事,但争吵之声却越来越大,间或还有少女尖叫声传来。她不由微微蹙眉,转头向那边望去。
只见发生争吵的那里,一边立着一对青年男女,一边立着几个大汉。那对青年男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手中举着宝剑,那几个大汉随意拎着几把刀,但看样子,倒像是走江湖的商旅。
远远的只听那少女厉声尖叫道:“赶紧给我走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几个汉子相视一笑,口音中带着些秦地口音:“你是谁?倒说来听听?”
那少女愣了一愣,也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哼了一声,道:“我劝你们赶紧给我走,不要在这里纠缠,不然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汉子笑道:“咦.....打了我们的人,就想让我们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是你们先出言不逊,再说,我压根也没打到他。”
那个汉子摇摇头,道:“咋个没打到,你看他,都站不起来了。”说着便指了指另外的一个同伴。
那同伴闻言,也立刻会意,连忙作势捧腹倒地,装作被打伤的样子。
梅逸尘见了这般场景,也明白其中曲折,微微冷笑道:“一群无赖。”
陈素青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往那边看去。
那少女见地上的人无赖,心中虽然也知道,但一时却急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少年见了,对几个大汉拱了拱手,道:“刚才的确是我们冒犯了,不过我们也道了歉。您的朋友受了伤,我愿意出些银钱与他治伤,您看如何?”
梅逸尘闻言,对陈素青道:“人善被人欺,这两个小孩,只能破产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