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青穿过梅家偌大的宅子,顺着人来人往的方向找到了灵堂,只见这外面请了两班僧道,正在超度。从里面涌出了许多青烟香火。
陈素青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黑压压围了好些人,梅逸云跪在灵前低头拭泪,李碧瑰则身穿孝服坐在一张椅子上,梅逸尘则站在他的身后。
众人本来正说着话,见陈素青进来,都一起往她望去,一时间堂上寂寂无声。梅逸尘见到陈素青有些惊讶,李碧瑰倒是从容,只是淡淡的道:“你来了?给你姨父上柱香吧。”
堂中站着的诸人,其中有一个白发老者,对李碧瑰道:“这就是那陈家的丫头?”
李碧瑰淡淡道:“不错,是我姐姐家的侄女。”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素青,便在李碧瑰对面坐下道:“我就直说了吧,怨不得老朽和族中诸人心中疑惑,时尧死的不明不白,这丫头身份也特殊,我们也不能这样算了。”
李碧瑰淡淡的道:“族叔,时尧死因我已经向族中说明,如何说是不明不白?”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说是被强人所杀,那这强人呢?那里去了,而且咱们这里世代安宁,从未出过强人,怎么正好你侄女来了,这里就跟着来了强人呢?”
陈素青这才大概明白了,看来来的这些人都是梅时尧族中的亲戚,世栖于此,此刻正兴师动众找李碧瑰要说法呢。听到矛头指向自己,陈素青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往李碧瑰身边挪了挪。
李碧瑰倒是面色不改,问那老者道:“依族叔之意呢?”
老者将拐棍戳了一下地,道:“时尧怎么死的,我们一定要搞清楚,也不能让他白白死了,仇肯定也是要报的。”
李碧瑰哼了一声,指着灵柩,冷笑道:“时尧的尸身就在那里,你要查,尽管查,你要报仇,也随你的便。”
这时,从后面走出了一个中年模样的人,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哥不是你丈夫。”说着又指着梅逸尘道:“逸尘,难道杀夫之仇你可以不报吗?”
李碧瑰闻言,站了起来,道:“你也知道时尧是我丈夫,是尘儿的爹?那我问你,你们又是他什么人?说的好听,是一个祠堂的兄弟,实际上也不知隔了几代,倒有这么多话到这里来说?”
先前说话的老者见李碧瑰发怒,连忙劝道:“哎,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大家都知道,这陈家现在情况不一般,这强人会不会是追着陈家丫头来的?”
李碧瑰笑了一下,又坐到椅子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老者闻言,微微清了清嗓子,道:“时尧是咱们梅家的当家人,如果真是因为陈家的事情丧了命,那陈家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李碧瑰眼睛微微瞥了瞥道:“怎么交代?”
那老者沉吟了一下,还未开口,后面那中年人便立刻叫道:“反正我们大哥不能白死。”
紧接着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叫了起来,道:“对,反正不能白死!”一时之间,此起彼伏,把一个灵堂搅得天翻地覆。
李碧瑰见状,咬了咬牙,紧接着猛拍了一下手边的几桌,喝道:“住嘴!我们家还没死绝呢!”她一声,由内力发出,不是寻常可比,一时之间竟把堂上诸人惊住,震得个鸦雀无声。
李碧瑰悠悠在堂中踱起步来,道:“时尧不能白死,自然有寡妻孤儿报仇,你们话里夹带陈家人为何?你们想要她们如何?”
那梅家的老者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时尧毕竟为她死的嘛......”
李碧瑰厉声打断他的话,道:“谁告诉你时尧为她死的,我们都不知道,你倒知道的挺清楚.....”
那老者被这一句话噎住,竟哑然无语,连忙道:“你这样说,有什么意思?”
李碧瑰摆了摆手,道:“那我就说点有意思的,时尧这么多年来,为了族里修祠立碑,也花了不少银钱,幸而族里老少爱护,都还给他几分薄面,你们此时心情,我也能理解。”
这几句话一说,梅家的人面面相视,脸上都有些发红,微微垂了垂头。
李碧瑰又道:“时尧不幸殒命,我们理应成全他的名声,若在搅闹,倒反而毁了他大丈夫之名。何至于牵扯旁人,累他于不义?”
说着又看了梅逸尘一眼,轻轻叹道:“至于族中诸事,若你们愿意,以后我们家便由尘儿出面,若你们不愿,咱们也可以各守门户,不再插手族中诸事。”
众人听他一言,觉出其中之意,便都微微和缓了面色,那老者笑道:“逸尘人才杰出,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这将来族中之事由他出面,自然最好了。”他话音一落,身边众人也连忙连连点头应和。
李碧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众人行了一礼,道:“众位叔伯深明大义,我感激不尽。既然我们梅家诸人团结一心,那这之后也要同声同气,一致对那些江湖上不怀好意之人。还有时尧丧礼的诸般事宜,也要请各位相助。”
众人听了,也赶忙回礼,又连连称是。
陈素青见灵堂上几句话间便峰回路转,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看李碧瑰面对强风暴雨却丝毫无畏,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又想到自己一无兄弟可靠,二无望族可依,空有一个神剑名头,也不过是惹祸之根。导致自己和妹妹四处飘零,孤苦无依。
李碧瑰见众人不再有意见,便让家中仆役请诸位族亲下去先用茶饭,然后便对梅逸尘道:“娘有些不适,你先在前面看下,我先去后堂略歇一歇。”
梅逸尘躬身应了,李碧瑰便向陈素青招了招手,和她一起离了灵堂,往卧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