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又是黑夜,陈庆刚走了一两里路,就被一块滑石跘倒,还未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没想到你居然跑出来了,我还以为要给你收尸呢。”
陈庆心中大骇,连忙抬头去看,但一片夜色之中,只感觉夜风一阵阵刮过,却看不见半点身影。直到来人走到面前,陈庆才看清,原来来人正是跟随而来的方信。
方信一直跟着陈庆来庄前,本来耐着暴雨伏在庄子不远处,谁知到了夜里,忽然庄门大开,里面明火执仗,人声喧闹,紧接着陈庆又从庄中出来,他心里知道陈庆事情未成。不敢在潇碧庄前逗留,恐怕庄中有人跟着陈庆出来,反而不好。
方信走在陈庆前面,边走边往回顾,行了几里路,确定只有陈庆一人,才现身相见。他因忍了一天的暴雨,陈庆却被赶了出来,心中气恼,不由出言讽刺。
陈庆看清来人,知道不是潇碧庄中的人,心里虽然没那么害怕,但一想到事败,没法到郭长卿那里交差,心中也没底,也是七上八下。
方信听不到他声音,于是又冷言道:“还不起来?腿断了吗?”
陈庆摔倒的地方乃是一个小水坑,他倒下的时候,灌了一靴子水。听方信这样说,他也顾不得腿脚疼痛,鞋袜泥泞,连忙站了起来,低声道了一句:“没事。”
方信本欲问他究竟,但因为这里离陈家不远,不是说话之所,所以也没多言,只低声说了句:“我的马在不远处,上马再说。”说着便继续赶路了。
陈庆见状,连忙跟上,他因摔了一次,腿脚又痛,不像方信耳目清明,夜里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逐渐有些跟不上,就被落在了后面。
等到陈庆追上方信时,方信也不知从哪牵出了马,站在了路中间,正等着他。见陈庆到了,便翻身上马,也不说话,只立马等着。
陈庆心中忐忑,他也没和方信打过几次交道,见面几次方信都没说什么话,对待郭长卿又颇为恭敬,心中还道他是一个谦和之人,可此时有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威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陈庆也没有法子,只能上了方信的马。一口气骑了出几里路去,直到天色发白,方信见路边有一座野亭,才勒缰下马。
二人进了亭中,方信将庄中的情形细细的问了,知道情况后,不由眉头紧皱,怒声道:“这点小事也办不成,要你何用?我看你这下如何向先生交待吧!”
方信其人,本来忍耐力极强,除了故意显露,不管心中再生气也好,绝不会轻易出言得罪人。此刻他对陈庆如此态度,是实在看不上陈庆,觉得他绝不会再为郭长卿所用,二是这几日诸多事情实在烦扰,又被大雨浇了一夜,心中也是憋闷的慌。
方信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不耐烦的道:“得了,快走吧,我白陪着你淋了半天雨,这会儿赶紧回去同先生禀报要紧。”
陈庆见他神色,心中不安,又因为曾对刘霭文哥哥的事情略有耳闻,知道郭长卿的为人。想着这样回去,搞不好倒要白白丢了性命,因此不由生出了要逃跑的心思。
他这点心思立刻被方信看破,冷冷言道:“我劝你别动错了心思,不管你差事办的如何,我是要拿你回去交差的,否则我可就说不清了。”
然后又正了正背上的弓弦道:“你就是匹骏马,也跑步不过我的箭,何况还瘸了腿。”
陈庆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口称不敢。方信冷笑一声,便带着他骑马回到了临溪镇上。
此时郭长卿刚刚起身,正坐在窗前凝神远望,突然就看见远远的街上,方信带着陈庆骑马赶来。
郭长卿心中奇怪,不过大半日功夫,不知道为何他们便已折返,若说事已办成,实在也是不像。
正当郭长卿心里还在疑惑时,门外便响起二人上楼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郭长卿也不急着开门,沉吟了片刻,才慢慢踱到门口,把门打开,将二人迎了进来。
郭长卿看二人神色不佳,方信一副怒容,那陈庆则是畏畏缩缩在一旁,心中便猜到了大概,却也不做声,只听他二人说。
方信满面怒容便将事情始末说了,然后又骂了陈庆几句,叫人看了,倒真是一副急功近利,气急败坏的样子。郭长卿听他说完,本未做评论,后来见方信又咒骂起陈庆,便摆摆手道:“不要骂了。”
方信闻言收声,却依旧怒目瞪着陈庆,郭长卿见状,敲了敲桌子,道:“这还有我呢!”
方信见了,连忙收回怒目,又往郭长卿身侧站了站,不敢再言语。
郭长卿见他收敛,也不再去管他,只拿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庆,陈庆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吓得连忙跪下,口称饶命。
郭长卿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才,竟然这般没用,倒是我高看你了。”
陈庆吓得又磕了几个头道:“先生,此次是我一时失手,还望先生再给我一个机会。”
郭长卿眉头微蹙,问道:“再给一个机会?若不是因为你和陈家的关系,我要你何用?论武功,谈智谋,你有哪一点出彩,现在陈家将你赶了出来,我看,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陈庆见郭长卿脸生厌恶,心道不妙,急忙言道:“先生!我还有一事禀报!”
“哦?”郭长卿只轻声道了一个字,只等着他出言。
“我在陈家时,我父亲刚刚从苏州回来。听他说起,姑苏沈家沈平这几天就会赶到徽州驰援。”
陈庆说了这几句话,又小声道:“我也是因为害怕沈平到了徽州,我们更难对付,才想着尽快下手,所以一时间不免慌乱,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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