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陈庆是否是卖主求荣一点也不关心,本身他也对那些是非道德不屑一顾,只是不免觉得他年纪轻,实在有点想当然。
料想陈家虽显显败迹,但毕竟家大业大,纵然一切顺利,他是叛主之徒,想要全身而出,谈何容易?更不要说保全家人。即便让他保住了家人,他父母又会如何待他,至于接手陈家家业,方信觉得就更不切实际了。
但心里纵然这样想,表面上却和他说些极尽夸赞的话,生怕他一反悔,自己彻底没法交代。只先哄着他,把毒下了,至于答应他的事能不能成,那么就看天命,再不济,反正也是郭长卿的许诺,与自己无尤。
想到这里,方信也不与他多言,便让他先回去休息,待他走后,自己则一个人闷闷的房里想起了心思。
这一次去苏州,也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究竟这风渊剑是帮他们夺,还是不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才是他现在最烦心的事,可偏偏却又无计可施。
到了二日一早,陈庆便又独自一人出发了,仿佛这一场相遇都在雨中消弭,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再说一个字,便离开了客店,在大雨中,往潇碧山庄的方向去了。
郭长卿见他走了,便也带着人开始赶路,尽量往陈家的方向靠去。方信纵然满心疑虑,也只能跟着。
刘霭文此时倒是不急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哥哥的下落,也料想郭长卿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昨日里郭长卿鬼鬼祟祟喊了人进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此时她现在一概不想问,不想管,只装作不知道,跟着大家一起同住同行,只等着郭长卿来找她。
众人来到临溪镇中,那常光便忙着调度大家,指挥各人去做各事,那方信立在马上,看了郭长卿一眼,也不理常光的调配。
常光知道方信一直不服他,有心要调服他,于是便当着众人面道:“这都倒地了,还骑着马作甚?显得你特别高似的,也不见多能干了。”
方信双眼轻轻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依旧立在马上。
常光心中恼火,便道:“别呆着了,还不下来帮先生牵马。”
方信看他这一闹,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朝常光轻蔑一笑,策马就走了,自己往潇碧山庄接应陈庆去了。
常光见了,心中气急,牵马便要去追,身后却传来郭长卿悠悠呼他,常光扭头便要向郭长卿告状,谁知郭长卿却笑道:“由他去吧,你来牵马便是。”
常光当着众人被方信下了面子,心中未免不服,当郭长卿的话却又不能不遵,只能忍气去牵马。
郭长卿心中知道方信是故意要和常光争执,好借此机会当着众人给常光难堪,也觉得他不免小家子气。可郭长卿心中却又有些高兴他如此,因为性格不足的人往往更好操控,若方信真是个完人,他倒反而要思量思量了。
陈庆离开了许家村,一路冒雨骑马,回到了潇碧山庄。他到家时,陈敬峰正在数着日子等陈忠回来,因突然起了暴雨,心里想着归期要被推迟,陈忠没有等到,却意外的等回来了陈忠的儿子陈庆。
陈敬峰一听下人来报,连忙出门去看,也顾不上打伞,冒着大雨就迎到了院中,见到陈庆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泥汤中捞出来一样,心泪一酸,连忙上前将他拉住,惊声道:“庆哥…你…”
陈敬峰看到陈庆,见他没死,惊喜非常。陈庆并不知道陈素青还活着,看他神色,以为见他突然回转,所以吃惊。
于是连忙在雨中跪下,痛哭道:“庄主。。。我。。我对不起姑娘。。”
陈敬峰连忙将他拉起,楼在怀中,哀声呼道:“儿啊!儿啊!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陈庆听他第一声喊时,还以为是在叫陈素青,听他后面的话,才知道这一声声“儿啊”竟是叫的自己,心中一动,五味陈杂。
李碧旋闻讯也连忙赶了过来,见他二人站在雨中,连忙将他们劝回房中,二人上下打量一阵陈庆,见他似乎没有受伤,心中略微放心,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陈庆便将当天的事情说了,然后又哭道:“我和姑娘姑爷和那群人交战时被冲散,又被他们追了好久才逃脱,后来小人在山里迷了方向,又没有银钱食物,跌跌撞撞,靠人接济才回来了。”
说完又在二人面前跪下道:“庄主夫人,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姑娘,姑娘才。。。”
李碧旋连忙将他拉起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我们可算对你爹娘有个交待,青娘她……”李碧旋刚准备要说陈素青已经被人所救之事,只见门口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影,正是陈庆的母亲,她娘家姓马,庄子里上下都叫她马大娘。
马大娘进了屋子,看见自己儿子,先是抱住他放声大哭,然后又拿手捶他,骂他没用,连主人也保护不了。
陈敬峰夫妇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李碧旋讲马大娘拉开道:“孩子好容易才回来了,你也别怪他,他心里不好受的。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你先带孩子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别再病了。”
陈敬峰也过来道:“是啊,说话这几天孩子他爹也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也就一家团聚了。”
二人说这话,脸上神色一片落寞,陈庆看了,道他们是触景伤情,想到了陈素青,既为他们感到心痛,又有一些得意和喜悦在暗暗滋长,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该悲还是该喜。
陈庆扶着自己母亲回到自己的房中,马大娘又给他准备下热水,拿来干净衣裳,陈庆泡在热水之中,看着旁边的衣裳,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狠心也被热水融化了,竟然有些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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