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势,从怀中拿出针囊,施在他几处要穴之上。然后又进入后堂,端出一盆掺了清露的水来,先用这水为潘杰细细的洗了伤口,又在伤口上敷了些草药,包上了麻布。而后取下银针,进里屋熬药去了。
赵元刚进里屋,这一边潘杰就悠悠醒转,那众安药坊的小二一见他醒了,立刻走上前去质问,“你将我家张掌柜藏在何处了?”
潘杰也不睬他,扭头看了看沈玠,虚弱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神医草堂。”
潘杰看了看身上的纱布,又问:“是你救了我?”
沈玠不知如何作答,故而也不做声。
潘杰轻轻一笑:“你救了我,我会感恩的,你放心,我不会和钱家兄弟一样,缠着你的。”
正说着话,钱家兄弟就沿着山路上来了,进了屋也不说话,只和潘杰对望着,还是沈玠发问:“你二人怎么也来了?”
钱老大笑笑:“码头的争斗已经熄了,我们已经撒了人手出去,一定很快能找到张先生,特意来告诉沈公子,请沈公子放心。”
沈玠还未言语,赵元就从里屋出来,言语中带了些怒气,道:“他放什么心,与他有什么关系?”
钱老大见赵元出来,连忙躬身施礼,道:“只因沈公子早上急着去寻张先生,想是关心张先生安危,所以急急的来告诉了。”
“杭州的事,由我担待便是,不用拉扯旁人。”赵元闻言,冷笑一声:“今早的事,你们拉沈公子下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药庐中人,只管救人,不参与你们这些营勾之争。谁再打我药庐人的主意,也叫你们瞧瞧山野郎中的手段。”
他这话虽是对钱老大说的,说的是沈玠的事,实际上却暗指着张掌柜的事,这层意思潘杰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他心思沉稳,又因钱家兄弟在当前,所以没有轻易做声,只闭目听着。
这一边钱老大还欲再辩,赵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张掌柜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弟弟的毒还治不治?”
钱老大一见赵元提及,也不在绕弯,忙道:“自然要治,不知神医可有头绪了?”
“今早起来腹上可有红斑?”赵元转而去问那钱老三。
钱老三被他一问,倒是一愣,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哪里会注意这些,听赵元问他,忙撩起上衣,果然腹上生了好多红斑。众人见状,知道赵元心中有数,喜忧惊怒,个人心中,滋味不一。
“不知这个毒可好解吗?”钱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元悠悠言道:“我虽有一个方子,但从未试过,究竟是否有用,我也不知道。”
钱老大听了此言,眉头紧蹙,思量一会,突然近身抓起潘杰的腕子,厉声喝道:“交出解药!不然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潘杰冷笑一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给你,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你那些龌蹉的手段吗?”
钱老大虽然早知他不会轻易交出解药,听他如此说,还是猛的泄了气,低了头不语。而后又抬起头问赵元,“此毒是否必死?”
“肠穿肚烂,必死无疑!”
那钱老大听赵元如此说,心里了然,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看上去倒有些戚戚然。
过了良久,钱老大才对潘杰道:“你拿出解药,我将生意分你一半。”语气中到有无限的苍凉和哀伤。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钱老三急忙上前道:“大哥!这绝不行!咱们的生意怎么能拱手让人?”
钱老大怒声道:“闭嘴!”
那钱老三急道:“大哥!他不怕死,我就怕了吗?”
钱老大却不答他的话,只同潘杰道:“怎么样,这比买卖你可划算了,得了我们一半的生意,你也可称心如意了。”
潘杰还没说话,钱老三忙拉住了钱老大,“大哥,咱们家的生意,祖祖辈辈传下来,你怎么能拱手让人?”
那钱老大被他一问,也是愣了一下。
眼神也是一暗,复而哀叹一声:“产业传到我辈手上,不仅没有壮大,反而还失了一半,我又何尝不心痛。但产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二哥已经去了,我这做哥哥的,若再不能保全你,叫我死后如何面见爹娘,真留我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席话说完,钱家兄弟具已涕泪涟涟,旁边众人也不禁心有戚戚。只有潘杰不以为意,冷笑一声,“你们还是收起这幅假惺惺的面孔,我实与你们说吧,我并没有这毒的解药,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的。”
那钱老大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怒极,脸色涨红,就要上前去抓那潘杰,然而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
赵元见状,连忙上前扶他坐下,然后又揽过他的腕子,轻轻搭了上去,为他诊脉,而后道:“不碍事,只是旧伤没有完全愈合,今天又气血攻心,旧伤发作了。等会也服一些止血益气的药就行了。”
钱老大一把抓住赵元要收回的手,哀声恳求他道:“赵先生,请你务必要救救我三弟。”
医者父母心,赵元见他全然不顾自己,一心想着自己弟弟,这样情形,怎叫他不心软,但因这毒乃是枯云子所下,又有潘杰在场,所以也不能不谨慎。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面上依旧冷冰冰的不言语。
钱老大见他不说话,又用目光去探寻,赵元见此轻叹一声道:“你先服了药回去休息吧,你弟弟的毒,一时半会发作不了,我还是再看看,更稳妥一点。明日一早,再来吧。”
钱老大见他如此说,也不再言语,这一日折腾已使他精疲力竭,方寸大失,他也想回去再好好盘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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