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一看老师神情,便心领神会,正在责难之时。听到旁边一道声音传来:“我去,你丫还养过孔雀?”说话的自然是风龙,情急之下也忘了装深沉,本性毕露,浑身洋溢着流氓的气息。
苏拓白了风龙一眼,说道:“除了以前的王候将相,你见过谁养孔雀?”
“就是,绿孔雀是一级保护动物,养了是要坐牢的。”帮腔的是风灵,看不都用看,只听声音就知道了。
刘庆酝酿了半天的责难,被风龙和风灵的话堵住,憋在嗓子眼里难受异常。刚要插嘴进来,童之源又说话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听苏拓的,我们都很好奇,这画又错在哪里。”
苏拓立即把话接了过去,刘庆只得把话艰难地咽到肚子里。
“这次我来讲个小故事,故事发生在北宋:
宣和殿前种有荔枝,荔枝结果后,宋徽宗赵佶很高兴。恰好有只孔雀在荔枝树下,他马上召来画院的画师,命令他们画下来。
画师们各个竭尽心思,画得光彩夺目,只是孔雀要上藤墩,先提起了右脚。赵佶说道:这不对。
众画师愕然,不知道皇帝说什么不对。过了几天皇帝又问他们明白没有,画师们还是不知所对。于是皇帝降旨说:孔雀爬到高处,必定先举左脚。众画师又吃惊又佩服。”
苏拓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后,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来研究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以及现实情况。他发现前一世有名的艺术家,这里根本就没存在过,只有零星的几位出现在历史中。
赵佶就是其中一位,他的情况特殊,虽然他身为艺术宗师,可另一个身份比这更显赫,那就是皇帝。身为艺术宗师的他很有可能不出现,但身为皇帝的他却一定要出现,否则历史进程将会发生重大的偏移。
苏拓讲完这个故事,发现大家果然都瞅着登高中的孔雀,一点都没错,迈得是右脚。
刘庆看了一会说道:“上一次的鸡不食豆,你说是你自己养鸡观察到的,这个我们以后也会观察和打听的,是真是假很好判断。这次你说孔雀登高会先迈左脚,比鸡不食豆更加匪夷所思,可有证据来证明?”
童之源沉吟半晌,也说道:“是啊,这事听着就不靠谱,以普通人的想法,孔雀登高先迈哪条腿,完全要看它当时处的位置,哪条腿方便或者哪条腿离得近,就迈哪条腿吧?”
“不然,肯定先迈左脚,哪怕左脚所处之地别扭。”苏拓肯定地回答。
刘庆又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就算按科学的说法,也应该是随机的,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先迈左脚。还是那句话,拿出证据来,谁知道你刚才说的故事是不是自己编的。”
刘丹青没有说话,心中一直在呐喊:“难道真的又错了?谁特么知道孔雀上个土坡,还会固定先迈左腿的。希望这小子是错的,要是我再错,都没脸见人了,这一大把年纪,岂不真活到狗身上去了。”
童之源见刘丹青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只得缓和一下,说道:“这样,苏拓,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给我们也说一说,我们一起判断一下是不是可信。”
苏拓平静地说道:“这个故事出自北宋邓椿的著作《画继》。原书中是这样写的:
“宣和殿前植荔枝,既结实,喜动天颜。偶孔雀在其下,亟召画院众史令图之,各极其思,华彩烂然,但孔雀欲升藤墩,先举右脚。上曰:未也。众史愕然莫测。后然数日再呼问之,不知所对,则降旨曰:孔雀升高,必先举左。众史骇服。”
刘丹青认真地听完后,和童之源相顾而视,轻轻点头,显然是想起来了。两人熟读各种画论,肯定研读过《画继》,想必也记起了此节。
《画继》是一部画史著作,全书共十卷。此书载北宋熙宁七年至南宋乾道三年间画家二百十九人小传。因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起于黄帝,迄于唐昌元年,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起于会昌元年,止于宋熙宁七年,邓椿以此书续二家之著,故名《画继》。
从介绍来看,这部著作堪称研究宋画的经典。苏拓特意看过浏览过一遍,里面内容与上一世已然面目全非,只有赵佶这一部分依然完整如初。
“好一个‘孔雀升高,必先举左’。好一个苏拓,今天我算是服了,当真后生可畏。”刘丹青感慨起来,他真被打败了,自己两幅挖掘传统技法——没骨法的精品大作。被一个农村小子,给打回原形。只因为这小子养过鸡,还看过一本画史,这事找谁说理去?
童之源接着说道:“不错啊,小子。对自然观察细致入微,看书居然也仔细到如此,你算是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绘画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风龙和风灵,满脸的不可置信,都是年轻人,都是天才,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此时的刘庆哑口无言,《画继》他也看过,里面有没有这段,还真记不清了。不过看刘丹青和童之源的神情,想来是有的。这画史中记载的事,他可不敢再反驳,只得缩了缩脑袋,走到刘丹青身边说道:“老师,那这两幅画怎么办?”
刘丹青神情一颓,无奈地说道:“摘下来吧,烧掉,我再重新画。”
“这样太可惜了吧,要不把画送给我收藏?”
“不行,错画决不能流传,否则我会遗臭万年。”
刘庆长叹一声道:“那好吧……”
刘丹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苏拓说道:“你这小子,上来就毁了我大半年的心血,不给我点补偿,说不过去吧?”
苏拓一下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众人:“啊,我可没钱,报名费都掏不起的。”
童之源哈哈一笑,说道:“别那么紧张,没人要你的钱。老刘说的不错,行里有规矩,上门踢馆,成功后得留下墨宝,当做补偿算是不撕破脸面,日后好相见。”
苏拓一下轻松了,说道:“就是画幅画呀,这个没问题,简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