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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南秋赐即将出手的一刹那。
却瞧见张贵微微张了张嘴,又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声音:“顾乃春,有秘密……”
接着便只瞧见张嘴,听不着任何声响。
南秋赐心里一跳,赶忙凑耳去听,却仍是听不清.
索性凑在张贵嘴跟前,耳朵眼儿城门大开。
张贵微微睁开眼,心里默道:“儿子,爹帮你出一口恶气。”
身体倏地涨大几倍。
南秋赐吓得心惊肉跳,慌不择路遁走。
却只遁了一丈不到,便听到轰的一声雷击巨响。
张贵竟引燃内海自爆了,血肉化为粉沫,炸了满洞,身后千年冰壁亦被炸出一个颇大的口子。
南秋赐也给炸得头晕耳鸣,在一片嗡嗡声里昏了过去。
待醒来一睁眼,左手左足已然轰的断掉,不知落向何处。
暗红色的血由伤口流下,又冻成道道冰锥立着。
沉息内探,五脏六腑亦炸得四处串门,伤势着实重极了。
原本亦有可救,只是他现下身处刮骨洗髓窟,如刀寒气袭身,运功御寒已极为不易了,疗伤更是痴心妄想。
想到前一刻神功大成,意气豪迈,下一刻便落得只能等死,一时竟觉得又可悲又好笑。
只可惜连笑的力气都要收敛着。
忽而又想起甚么,赶忙伸出右手掏进胸口。
摸出一颗栗红色的透明珠子,顿时安心许多。
既然三转回生丹尚在,那么眼下保命却不是甚么问题了。
只是这丹药如此稀罕,普天之下怕多半也只剩这一颗了。
倘若自己服了,恐怕圆明此生便再无醒来的时候了。
念及此处,便是横下心了:这丹药,自己万万是不能服的。
可如何将丹药拿给圆明?
在这寒气如刀似箭的玄冰洞里,法力似洪水开闸般泄去,只怕过不得一半日便要耗尽了。
到那时,人便要灯烛油尽、涸泽而亡,甚么也做不了了。
正是进退不得的时候,一扭头,忽然瞧见身边不远处有一人躺着。
身上亦是沾满了猩红的血肉,只以为是个死人。
仔细看过了,隐隐记起这人正是几年前被顾乃春逐出师门的那个少年。
那时可见还是一个干瘦少年,现下竟长得这般高大挺拔了。
可笑当日宝练堂高手云集,自己躲在一侧瞧着,竟无人知晓。
他伸手一探鼻息,方知这少年仍还活着。
先前张贵的自爆虽然厉害,但大多冲着南秋赐而去,加上这人一直伏在地上,故而肉躯并未收受到多少伤害。
只是他内外厉寒交袭,又不曾运功护体,换做自己亦也早该魂去九天了,真不知此人如何挺至现在。
不由啧啧称奇,忽然又有些同病相怜。
心道:“咱俩个同是顾乃春的弃徒,又一同死在玄冰洞里,倒是有些缘分。”
转念一想,忽然喜极而泣,暗道:“天可怜赐!这不正是老天赐我一个送丹使者么?”
再细细瞧向魏不二,不由得想起黄宗裳当日所言,亦觉得这人虽不大精明,但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很实在。
将此事托付与他,倒也牢靠。
又恰好魏不二千年寒气袭身,却仍未气绝,倘若修行《云隐经》,便只差逆行经脉一关难过了。
横竖自己难逃一死,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能得柳暗花明之机。
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只好便宜你了!”
但方说罢了,忽然想起数年前的往事,立时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我何必去为别人做嫁衣?这小子意识已然模糊,我只要逛得他乖乖按我所言去做,岂不是又能重活一次?”
………
仍是在削骨洗髓窟内,不二浑浑噩噩躺着。
身上无处不是奇寒至极,只有心口一处微有些温热。
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对着自己说话。
耳朵里传来嗡的一声,紧接着如入梦境一般。
眼前倏地晃出一个青衫短发,身材削瘦的男子。
形容英俊,但面色憔悴。
盘腿坐着,面上神情又是落寞,又是不忿,又有些许欢喜,当真奇怪极了。
他目光灼灼瞧了魏不二半晌,忽地问道:“小子,你想不想活命?”
不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又听那人道:“你现在体内被寒气侵蚀得厉害,若是没我相助,怕是挺不过三五个时辰。”
魏不二默不作声,便暗自审视体内,亦是晓得此人所言不虚,自己伤势的确极重。
但自己受伤之后,向来好的极快,这伤势未必便会威及性命。
心里正琢磨着,那人又道:“我可以救你,但却需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不待不二回答,他接着又说道:
“第一件,我眼下受了重伤,救了你的性命之后,恐怕连我自己也要立时殒命的。”
“故而,希望你能把我的尸体带出云隐宗,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离宗之后,你再找一个地方,将我埋了便可。”
“至于埋葬之地,我只有一个要求,其他无所谓,但要离云隐宗这个龌龊之地,越远越好!”
不二见他诋毁云隐宗,便道:“帮你可以,但要如此诋毁本宗,我可不答应。”
那人冷笑一声:“随你的便,云隐宗绝非善地,我劝阁下也要尽早脱身的好。”
不二正要反驳,又听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你要替我杀了顾乃春。”
不二登时一愣,问道:“顾师叔?你杀他做什么?”
那人道:“你别管为什么,只照做就好了。”
不二冷声道:“办不到。别说以我的本事,多半打不过顾师叔。便是我能够杀得了他,也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那人奇道:“为什么?他在拜师大典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将你逐出师门,这等耻辱试问谁能受得了?你还不杀了他,好出一口恶气。”
魏不二道:“顾师叔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我,就将他杀了。倘若真的如此,那宗内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难不成我要一个个杀掉?”
“日后,说不得世间认识我的人,讨厌我,甚至恨我的人会更多了,难不成我也要一个个杀掉?”
那人听罢,立时膛目结舌。半晌又道:“你不杀他,自己就得死!”
魏不二虽晓得自己多半不会威及性命,但心下仍是坦然:“死,便是死了又能怎样?”
“总好过在这人世间,受尽冷眼和无情……”
那人登时一愣,想起那日拜师典礼中魏不二所说的话。
便道:“你死了倒是痛快,婉儿怎么办?她可要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妻子,和别人欢好,为别人生儿育女,与别人白头偕老……”
魏不二却想起这几日遭遇,哈哈大笑:“婉儿原本就不喜欢我,便是世上再没我这个人,她也没甚打紧的。”
那人笑道:“原来如此,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就寻死腻活。”
“黄长老如此英雄好汉,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孬种徒弟?”
“我问问你,你一死了之,长乐村乡亲的血仇谁来报?黄长老对你亲睐有加,恩重如山,你如何对得起他?别的男人抢了你心上人,你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魏不二回道:“长乐村乡亲的血仇,自有亮子,贾海子,还有婉儿来报,还有本宗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弟也会出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师傅为人正直,知道我没有为了自己活命而伤害他人性命,他心里一定会欢喜得很。至于婉儿……”
他洒然一笑:“婉儿,若能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也会打心里为她高兴。”
他说到最后一句,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梦到的秀秀的模样。
忽然想到:“说起一生一世,钟师妹如此芳华绝代,冰雪聪明,似这等万中无一的女子,不知谁会跟她在一起?谁会与她一生一世?”
又忽而没来由地自惭形秽:“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是我了。”
胸口忽然像被一块儿千斤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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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也会打心里为她高兴。”
其实,我比较欣赏这样的态度。
做人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