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变化毫无预兆,来的极快,魏不二先是惊诧,转而大感荒诞不经,气道:“你胡说甚么!”
那人顿住片刻,忽而又笑道:“你本事不大,演技倒还有些看头。你身体构造与我人族有一处关键不同,这一点瞒得住别人,瞒不过老夫。现下与我老实交代,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叫你生不如死!”
不二气得眼珠子快瞪出来,怒道:“你这老伯,得了失心疯罢?角魔是我仇人,我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光!”
那人冷笑一声,又道:“你既然不愿意讲,我来替你说一说。你为了潜入云隐宗,乔装作人族的模样,先是藏在长乐村里,待时机成熟,杀了整村的百姓。只为了不叫别人怀疑,留下了三个少年。再想方设法引得云隐宗的修士来到长乐村,将你们带回宗内,是与不是?
魏不二给他气得头昏脑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嘴唇发紫,面色发白,双手捏成拳头不住得哆嗦。
那人见他不说话,嘿嘿笑道:“你不说也无碍,老夫自有办法让你交待。”
说着,又是一道红芒化作长鞭闪电袭来,瞬间劈在不二胸口,只听一声沉闷鞭响,接着是火辣辣的痛,似油锅滴入清水,瞬间炸了开来!
不二疼得要命,忍不住吱呀地叫唤。
再瞧自己胸口,本宗的道服已然被劈烂,一道醒目的鞭印自左肩而下,贯穿胸口,直抵大腿根上。
那颗黑石也从不二道服的破处里露了出来。
那人瞧见黑石,登时大吃一惊,问道:“你这石头从哪里来?”
不二又气又疼,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忽然一道红芒自他脚底窜起来,转瞬到了胸口,一把将那石头卷了去,即刻没入了地面。
魏不二忙倒在地上去抢,却瞧见地上全是落叶,哪有什么石头。不禁急道:“你还我,那是我娘给我的!”双手不住地在地上扒拉。
那人忽然失了声,久久不来答话,心里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想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她的孩儿!那便怪不得了。万万想不到,人族与角魔竟也可以繁衍子嗣!”
念及于此,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语,有伤心难过,有后悔懊丧,又夹杂些许欣慰欢愉,当真是五味杂陈!
忽而间,眼前一晃一晃,一个清秀绝丽、超凡脱俗的曼妙身影浮现出来,往日的悲欢离恨尽数涌上心头,搅得心里似刮起暴风,下起骤雨一般。
末了,待他游思回还,才叹了一声,幽幽地问起魏不二:“你,你当真不晓得你娘去了何处吗?”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诚恳之意、急切之心却再明白不过。
魏不二的肉躯之痛尚未消停,又给他接起了心头之疤,怒哼哼想着:“我娘去了何处与你何干?”
既然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二索性坐到地上,如何也不肯说话。
那人怔怔瞧着他,忽而双眼放光,忍不住想到:“这孩子身份极为特殊,兼有人族和角魔血脉,既有丹田内海、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可修道法,又有凡人难以企及的魔躯肉身,更不要说他在颅内倒长的魔角。如此天赋异禀,只怕是古往今来头一个!若将我毕生本领教与他,岂不是要造就一个会使道法、肉躯强横的角魔!”
“哈哈,这孩子日后成就定是无可限量,只怕‘灵山神月,白云厚土,妙手苍狗’那六个老家伙也要被他大大的下上一跳!”
想到此处,不由地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激动的难以言语。眼前似乎已瞧见魏不二功法大成、纵横宏然的情形。
进而想到:“我定要将他收作徒弟!待我的徒弟成了天下第一,我这个师傅脸上也有大大的荣光。也算我为光大云隐宗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便是我身消肉陨之后,终有颜拜见本宗列为尊祖!”
念及于此,心情忿动以至无可言语。半响,才颤颤说道,快快!臭小子,你快快拜我为师!我答应啦!
此人反复无常至极,魏不二早已看呆了,想起他先前所言,便说道:“对不住,我是个角魔,咱们是仇人对头,你还是另寻高徒吧”
那人原本兴致极高,叫不二一说倒是冷静下来。便在心里琢磨,“自古人魔不两立,这小子学了我的本领,日后成了绝世高手,若是能为我人族所用固然是好。但倘若他为非作歹,岂不是我人族一大祸患?”
想着想着,便是脸色阴晴不定。
正在此时,忽而瞧见从不二脖子上夺来的那块黑色石头,自然联想起与这石头原本主人的往事。
想她虽是角魔之身,但风采动人、风姿绰约,尤胜人族绝世美人,更有一副人族之中也极为少见的慈悲心肠,叫人感叹造化钟灵秀,实是永难忘记。
想到此处,忍不住嘴角挂上微微笑意,又忽而哈哈大笑不止,过了好些时候才停下来,一个念头在心里生出来:“角魔之中未必都是畜生;人族之内,也大有人面兽心之徒。我哪里分的清楚。”
说罢又是一阵绵延不绝的大笑。这笑声忽而干哑,忽而高亢,其中大有凄厉难熬之意,痛彻心扉之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