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想起那绿衣女子,便找去宛儿家,将搜来的干粮留下一些,又倒出一碗清水放下,这才头也不回走了。
到了村口,却瞧见孤零零的牲口棚圈,心道:“象猪还在里头,若是没人理会,只怕要饿死了。”
赶忙走进去,开了围栏,瞧见几头象猪伏在地上睡得正酣。
便一个个拍醒,引着它们出了棚圈,说道:“赶紧走吧,乡亲们都给角魔杀了,再没人管你们啦。”
说罢,指着远处林中,示意它们赶快离去。
几头象猪却围在他身旁,“吭哧,吭哧”叫唤半响,才一步一回头离去。
魏不二瞧着它们没入林中,不禁喃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那石头瞧他跟牲口说得起劲,气道:“你这混小子又呆又傻,又蠢又愚,又笨又犟,实在不对我的味口!”
晨阳探头镀红,莹露薄生饰叶,凉风渗衣寒身,少年秋林早行。
魏不二步履匆匆直往西走。
此时隐隐有些寒意,脖颈上挂着的黑石却散出一股温热,流进他体内。
他不由地低头瞧去,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睹物思人,他自然想起了爹娘。
小时候,爹总是盘腿桌前读书,从不耕地。
娘就在一旁瞅着爹,从不缝布织衣。
需要家用时,爹就独自去林中猎些山狼野兔,再拿去村户中换些柴米油盐。
改变,是在那一年冬天,爹娘外出,只留下八岁孩童在家。
那日过后,魏不二便再未瞧见他们。
一开始,他整日放声哭嚎,饿到极处,才想到讨饭吃,今天去这家,明日讨那户。
乡亲们初时瞧他可怜,总留些好饭。
不二便是感恩乡亲们的救济,故而很少和村里的孩子们打闹,多半任由他们欺负。
再后来,日子一久,乡亲们善心消磨,怜悯成了习惯,残羹剩菜便渐渐多了。
赶到十三四岁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残羹剩饭已不管饱。
村官叫不二与几个一般大的少年去村子西南面的牧场放牧,每月给些银钱,便也够了吃用。
不二一路走一路想,长乐村到灵隐宗大概有五十多里的脚程,不知不觉竟走去一半,忽然听见石头问他:“好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二却不告诉他。
石头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然是去灵隐宗找你那相好的。但只怕你这一去,便要把命送了!”
不二听了,心头一跳,脚下不由地放缓了步子。
那石头连忙趁热打铁:“姓顾的将你弄晕,又撂在村外,自然是不想你去云隐宗。好在他没害了你的性命,但你要是自个儿眼巴巴跑去碍眼,那可不好说了。”
不二回道:“云隐宗的仙师,向来除魔济世,怎么可能随意杀人?那和角魔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杀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满嘴胡说八道?”
那石头其实也只是猜测罢了,若要它真的拿出顾乃春想杀人的证据和缘由来,一时间也是空口无凭。
便忍不住气道道:“你不信我的话,咱们便走着瞧。那姓顾的,十有八九会在路上等着你,只要被他瞧见,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
不二见他依然词穷,便不再搭理。
临近正午,便到了距灵隐山五六里处,昂首望去,却只看得见一座光秃秃、干巴巴的矮山,十分没有瞧头,不禁有些失望。
石头嘿嘿笑道:“云隐宗安在这么个破烂山头,怕也不是什么正紧门派,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想要修行,爷爷来教你,比云隐宗的阿猫阿狗可得强多了。”
魏不二却仍是一步不停往前走着,忽然瞧见前方道上个人翘着二郎腿躺着,便走过去问:“这位兄台,灵隐宗可是在前面那座山上?“
那人闭目躺着,听到魏不二问路,倏地睁开了眼睛一瞧,却是一个干瘦少年呆头呆脑站在跟前。
再一瞧,他胸前挂着块儿黑色石头,心道:“小子,你可算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