嵫阳城是兖州府的治所所在,自然各项的物资都是不会缺乏,何况这次的陈聋子反乱,各地的豪门大户多有带着自己的金银财宝,甚至是用粮食装着大车进了城的。最近这几日各个人家都是绝望无比。
很多人都在那里说道:
“早知道有今天,我还积攒了如此多的钱财做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风云突变,两三个时辰之内,城外突然来了一支官兵,而且这支官兵和从前的那些草包大不相同,居然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些乱民打的是乱花流水。现在要补充些军资。这些事情,自然是人人争先,就是连大车和车夫都不用江峰出了,自然是有人给置办齐全。
这个消息立刻是被兖州府和山东都指挥使司衙门用快马传递到京师,这下子可好,原本以为是刘六刘七那种流窜天下的匪盗反乱,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剿灭了,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在江峰直奔兖州府嵫阳和陈聋子的主力会战的时候,在兖州周围部署的各个部队,也是开始了行动,这些官兵虽然也是训练和军饷都是跟不上,可是比起在兖州本地的这些军户兵丁还是强悍了不少。
何况这些反乱的草寇们当真没有什么战术或者是战略,听说嵫阳城有钱粮,都是一窝蜂的过去围攻,一直等到被陈聋子吞并。
好不容易占据的那些村寨县城什么的,根本没有什么防御,最好的也只是留下了一些老弱,这倒是便宜了后来缓慢围上来的这些官兵,一路大胜顺利无比。当然那些在反乱里面就已经是遭殃的百姓们,又是受了二茬苦。
这些兵丁的军功需要首级,需要从平民的头上“暂借“,正所谓杀良冒功是也。军资不足也是需要就地的补充,补充其实就是抢劫的代称,这一路的剿匪剿过来之后,兖州原本还算是中等的民间着实是伤了元气。
当然了,贼如梳,兵如蓖之类的说法被打破了,民间普遍这样说,官兵过境好比是刮刀,这一路刮过去,地面上的东西什么也剩不下来。
短短的十天之内,兖州全境虽然是满目疮痍,但是匪患却是肃清了。匪首陈聋子伏诛,被江峰砍掉了首级,二首领闻刀率领残部逃进深山。江峰当日砍掉陈聋子的脑袋,补充完军资之后。
并没有在嵫阳城外多耽搁,直接就是去追击“残匪”,竟然是没有理会城下的两三千首级,临走的时候只是跟着嵫阳城里面的千户军官说了一句,这些首级我二你八。嵫阳城里的军官自然是不知道江峰这是害怕锋芒太露。
再搞出什么调往蓟镇抗蒙的混帐事情,反正这次也是砍掉了匪首的脑袋,还有两成的首级,也足够了。
而且功劳分给本地兵马大份,这也是所谓的常例规矩,如果是自己吞掉了大头的话,本地的军兵和文官肯定是会说你滋扰地方,祸害良民之类的规矩。
“闻刀残匪”都是骑兵,而且还是一人多马,亡命奔逃之下,登州营大半步兵的情况肯定是跟不上这个速度,但是江峰已经是坚持着以兖州军民的安全为重,追击了下去。追到鲁南的滕县止住。
滕县是被白莲教窃据的地方之一,当然所谓的白莲教早就是被贼兵和官兵来回的杀了干净,登州营来到之后,为了维护滕县的治安,特地留下驻守。滕县屡遭兵祸,民不聊生,大户豪门因为距离嵫阳的距离比较远,多有来不及跑的,结果遭难的。
登州营上下官兵体恤当地的苦难,特别拿出银两来赈济灾民和维持民生,很多饿的要命的人都是拿出家中值钱的东西来换取银子,江峰从来不在这个上面克扣一点。附带说一下,滕县自古产煤,而且附近还有些小铁矿。
而且济南府的莱芜因为是官办的铁厂在那里,需要燃料,所以和滕县的交通也是颇为的方便,滕县的五个大煤矿,江峰花银子买下了三个,剩下的在里面也有五成左右的股份,但是民间上没有人说他的不是,因为虽然是买下了煤矿和小铁矿,但是依旧是原来的人在经营,也算是活人无数。
官面上也没有人说他什么不是,别人杀了那多的贼人,你还不叫对方去捞点好处了吗?江峰在滕州的驻地看着各种契约和文书,心里面松了一口气,终于自己的兵器作坊,煤铁的来源算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了。
本以为是刘六刘七的那种大乱,朝野震动,甚至是河北和山西的九边军都已经是做好了准备,要知道蒙古草原大灾,几乎可以肯定是在今年的秋天马匹肥壮的时候,蒙古鞑子会有一次很大的入寇。
可是司礼监,兵部和都督府的人还是作出了这种计划,上次的白衣神兵刘六刘七兵锋经过京城,谁知道这次的变乱会有什么结果,正当朝廷紧张万分,本来是准备锻炼一下司礼监几个经验不足的太监的嘉靖皇帝。
也都是走上了前台多方的调配,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快的就被官兵们诛杀干净,皇帝和大臣在觉得庆幸的同时,也是觉得是不是这次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么快被杀了个干净的反贼,想必开始的做大就是疏忽罢了。
这些帝国中枢的人也是知道地方上的武备到底烂到了一种什么程度,不过在皇帝和大臣们看来,军备的中心还是在九边防备蒙古人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倒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何况兖州的报功文书上说是,嵫阳城城内兵马一直是隐忍不发,一直是等到城外的贼军松懈。此时江峰率领的登州营兵马来援助,贼军慌乱的时候,城内兵马挟多日积攒的战意和威风,勇猛杀出,里应外合,大破反乱贼人云云。
这样的套路,大家都是看的明白,看了这样的文书反而是明白,看来此次的首功应当是属于登州都司江峰,其余的那些所谓斩首若干,击溃反贼若干的报功估计也只剩下水分了。
本身的话,在司礼监罗景和张之年调江峰出山东去蓟镇的时候,按照常例就应该有所封赏,这等地方兵去边关打仗的命令,都要对军官有所封赏,这一次江峰平叛首功,加山东游击,镇兖州,登州,济南。
这个官衔的代表就是,如果江峰手下养八千官兵,这六千官兵朝廷给与下拨饷银和粮草,和卫所兵不一样,这些都是所谓的战兵。从前江峰手中的力量也就是登州营下的二千官兵,现在扩充了将近四倍。
而且山东游击这个官职已经是可以说的上山东实权最大的军官了,要知道在山东设立设置总兵这个职位可是万历末年的事情,在此之前,甚至连分守的参将这个级别都是没有。
现在江峰镇守的地方可以说是非常的有趣,登州,济南,兖州,山东东部和南部的军兵都是在他的管辖之下,或者说,除了莱州一带的海岸线,现在山东所有的海边都是他的管辖下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朝廷里面的官员们给了他们多少的好处,明朝嘉靖年间山东的精华地盘是兖州的济宁和东昌莱州一带,因为这里是漕运的经过的地方,而且因为在内陆,所以受到的倭寇骚扰基本上是没有。
商业和农业都是非常的发达,也是山东税赋最丰富的地方。这样的好地方,由三名在朝中颇有关系的守备镇守。
得到这个命令之后,不管是在京城的陆炳还是在浙江布政使司的刘顺骅来说,都是有心要替江峰争一争,可是原本是好强争先的江峰却一点没有不平的意思,各方也就是在这个上面偃旗息鼓了。
真正尴尬的是兖州知府崔臣兴,他的治下除了这样的大乱子,崔臣兴根本也是不想什么升迁之类的事情了,只求能够安稳的把自己的任期完成。不过面对前一段时间被自己婉拒在城门之外。
可是一段时间又是带着兵马堂而皇之的回来,而且是有山东游击的称号的,名正言顺的坐镇兖州嵫阳城。
登州营在烟台山下的兵器作坊开始逐渐的朝着滕县附近搬迁,煤铁的运输路程的大大的缩短,成本降低,苏观月计算后给江峰的结论是,现在登州营自己的作坊每一把钢刀的成本已经是远远低于大明官造的成本。
山东的盐场都是海盐,不经意间山东所有的官盐和私盐的源头,现在确确实实都是在江峰的控制之下了。所以在江峰的任命文书下来之后,山东原本都是投在黄平那里的盐商盐枭们都是急忙到江峰门下表达他们的善意——用银两表达。
嘉靖九年的五月,登州府府邸,新任的山东游击江峰大宴亲朋,开宴致词是:
“今年,是丰收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