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时候,传承下来元朝的制度北方的北直隶、山东、江苏、安徽地区的农民充当养马户,喂养种马,缴纳马驹,后又令北京附近州县改养寄养马,养马户负担很重,时称“江南之患粮为最,河北之患马为最”。
然后这样的制度理所当然的引起了民变,马户们和从前那些只是在农田之中拿着镐头锄头的农民不一样,他们有马,一人几匹马机动力极为的强悍,来去如风。所以在刘六,刘七为首的“马户之乱”,好久才算是镇压下去。
而且此次的马户队伍之中,首领并不都是地方上的豪侠之辈,而是还有一名文安的生员赵鐩带着弟弟和家丁五百人加入,大凡造反和作乱如果有读书人参与在其中,性质总是不一样,几万骑兵在明朝的中枢之地肆意活动更是为祸巨大,当时的明朝对这件事情的评价已经是所谓的“倾覆社稷之乱”,精兵强将纷纷的出动围剿,没有什么野战和攻坚能力的马户们自然是失败了。
刘六,刘七和那位生员或是战死,或是被抓住砍头,诛灭九族。现在这些人已经是在街头巷尾成为大家的谈资,所谓的刘家二元帅和赵副元帅。
不过在江峰的记忆里面,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在云中岳的中,刘家兄弟和赵鐩都是作为大魔王的状态出现的,纵横如风的马户自称为白衣神兵,赵秀才本来是文安是当时的大户。
刘家兄弟把他的妻女抓住,用绳索栓在马上,如果不答应依附,就是立刻乱马踩踏而死,结果不得不加入乱军之中,但是加入之后,因为原本的基础和读书人敏锐的观察能力,立刻是成为首脑之一。
不过后来野战中被边军的马队冲垮,死在乱刀之下,但是颇有谋略野心,胆大无比的形象已经是在江峰的脑中了,一听居然是出现了自己知道的人物,立刻双眼发光,不由自主的说出了“白衣神兵”“赵元帅”这两个词。
当然是压低了声音在那里低喝,赵秀才一听这两个词语浑身上下好像是被雷劈中一样,颤抖着声音说道:
“那等忤逆的名称,东家就不用提了,我们全家被诛灭九族的时候,跑出去了一些人家,有些跑到了辽东作为流民被卫所收留恳田,我则是留在……”
江峰的心念电转,却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
“你和杨大的关系如何?”
“他是我的堂弟,小时候是我拉扯长大的。”
“老赵啊,老赵啊,他们和你亲近吗?”
赵秀才脸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听着江峰叫他老赵,按照他跟着江峰这么长时间来看,这说明江峰并没有什么杀心,可是刚才心情激荡的情况下差不多什么都说了出口,这个时候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他从小就是我带大的……”
“啪”的一声,江峰拍了一下巴掌,却是满面的笑容,开口说道:
“老赵,不管你瞒了我什么,我既往不咎,不过既然是作我江家的人,自然要为我江家卖命,你说是不是?”
一听江峰明确的说出原谅的话语,赵秀才欢喜若狂的就在车厢中咚咚的磕起头来,在那里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来,江峰这个时候从车厢中探头出去,看着马车的两边全是京营的那些士兵。
因为一共来了七八辆大车,士兵们早就是爬了上去,张亮和陈大虎在那里聊天,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显然是颇为的高兴,江峰把张亮喊了过来,直接的吩咐道:
“你和大虎带着京营的兄弟们过去问候五楼庄的人家一声,就说赵秀才在我们这里过的安稳,不劳挂念,还有,赵秀才觉得杨大家里的小孩子应该读书认字,准备带到京师里面上个私塾,比在山上耽误了孩子。
说完之后,跟着后面愣住的赵秀才说道:
“老赵,你可有什么信物吗?给小张和大虎,免得山上的人误会。”
赵秀才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江峰眼神,还在从怀里面掏出个小小坠子,好像是山核桃的做成的递给了张亮,张亮看着江峰一眼,江峰说了一句:
“山上肯定是还有些活计没有忙完,你和大虎带着勇士营的弟兄们过去帮帮忙,还有不要冻到了孩子。”
说话间,一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在上面握了一下,这个手语的意思就是把小孩子当作人质,但是其他的事情不要做,张亮一点头,吆喝了一声,后面的几辆大车因为江峰早就是给足了钱。所以都是按照吩咐拉着士兵,朝着不远处的五楼庄赶了回去。
江峰回到车厢的时候,赵秀才面色苦涩,想要说什么,江峰举起一只手屈指说道:
“你的来历我不想继续问,你和五楼庄原来做过什么我不追究,但是既然都是我江峰花银子买下来的人,你们的事情我担下来,可是我要心里安稳,手里面有个人质总是放心,再说了小孩读点书也是好的。”
赵秀才苦笑几声,自己这个东家做事虽然没有什么章法脉络,可是却抓住了重点,只要是有人质孩子在手里,不愁五楼庄的十几户人家不听话,反正只是需要有人卖命听话就是了,不过江峰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赵秀才仅仅是稍微的迟疑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磕下头去。
江峰回到京城的时候,带着七八个孩子,原来是五楼庄的那十几户人家听说杨大家里面的小孩要去京师读书,都是吵嚷着让自己的孩子也来,张亮在这个方面颇有急智,索性把这些孩子一起带了过来。
赵秀才看到这些孩子以后,反而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想了,回到了京城之后,按照江峰的安排买下了马家兄弟边上的一个宅院,把那个院子打通,安顿那些孩子住了进去,这也是江峰的用意,让这些孩子在马家兄弟的身边,一是有保护和照顾,二来也是控制。
孩子们吃在“一点利”,花钱上了南城的私塾,识字读书下午还去一点利去帮忙,这可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都没有的待遇,一时间,知道情况的人都是开始说,江峰是一个大善人,熟知内情的赵秀才却心中明白,自己还有五楼庄的十几户人家已经是完全的被栓在了江峰的身上,共荣共损。
在路上看到那些孩子之后,赵秀才回到京师之中就写了一封信,找了个认识字的人送了过去,他知道江峰肯定会看这封信,不过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信上写的就是让五楼庄的那些人家一定要忠心耿耿的跟着江峰干,写信的时候,赵秀才自失的笑了一下,忠心耿耿,自己一直这么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腊月二十日,惠风楼全体上下在天还没有凉的时候,就都是在大堂和厨房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东家江峰最近的心思都是在五楼山的那个庄子那里,铁蛋乘着快马已经是过来了一次,带了些需要买的材料清单,江峰毫无二话的给了银子。
赵秀才也是怪怪的,不过依旧是事无巨细的操心,鲍文站在那里,平时的精气神和大嗓门都是不见了,虽然身上穿着齐整,不过在那里坐立不停,还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朝着后院跑了十几趟。
那边的王掌柜也不像是平常的那样和气了,冲着边上的人大喊大叫,就这么折腾,天边微微的现出光芒的时候,江峰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门前。回到家中之后,小别胜新婚,少年男女自然是纠缠在一起,春宵苦短。
不过苏观月也是知道,今天上午事情的重要性,结果在丑时就已经爬了起来,天边有天光就把江峰轰了出来,本来想要睡个懒觉的江峰十分郁闷的乘马走了过来。
一进惠风楼的大厅,看着鲍胖子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样子,顿时心里气不大一处来,几步走过去,照着脑门就是一巴掌,开口大声问道:
“老鲍,今天上午去醇和楼干什么?”
鲍文从来没有看到江峰对他这么凶恶,吓了一跳,什么也没有想就是回答说道:
“做菜去……”
“你做了几十年了,慌张什么,今天上午不也是在做菜吗,怕个球!”
喊了一句,江峰又是打了个哈欠跟着王掌柜在那里说道:
“老王,小声点吆喝,我去后面睡一会儿”
说完自顾自走到了后面厢房里面去,屋子里面的都是愣在那里,面面相觑,赵秀才在那里苦笑一声打破了安静,早晨起来忙碌紧张的众人互相看看,彼此哈哈的笑了起来,不就是做菜嘛,这些事情我们天天都在做啊,慌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