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这件事情一闹,几乎所有人都是直接认为惠风楼马上就要完蛋了,你酒楼即便是锦衣卫的总旗开的又是如何,锦衣卫吓唬普通人和官员倒还可以,但是那可是国公的儿子,按照大明朝的阶级,皇族的藩王,异性的国公,这可都是亲贵的顶端了。
店里面的伙计们倒是没有人敢于提出来要散伙回家,江峰的凶恶他们可不是今天上午才看见,而且几乎是店里面的人一大半的带伤,厨房里面的人包括鲍胖子在内因为门被紧紧的锁上。
而且有几个伙计一直拉住鲍文这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到了中午,江峰骑着马去了一趟钱庄,提出来了几百两银子,先把受伤的王掌柜安顿好,跌打的郎中仔细检查过之后,说只是些皮肉的伤,调养几天也就是了。
其余的伙计最重的则是左臂被打折了,不过接骨及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吃过午饭,江峰把所有人都是叫到了大厅那里,静静的开口说道:
“今天上午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是看到,别人都说我是惹下了天大的祸患,马上就是杀头灭门的祸患,我也不拖累大家,每人过来把工钱结了,我这里再多给半年的工钱。”
店里面的伙计或多或少身上都是带着些伤处,虽然感激江峰上午的出手相救,但是都是知道江峰无法和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每个人都是过来拿了各自的银子,拿完钱后冲着江峰深深一揖。
最后一个是鲍文,这个大厨一直在为上午几个人拉住他,到现在也是愤愤不平,走到桌子跟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在那里大声的喊道:
“东家,老鲍不走,我手里还有两把菜刀,今晚跟他们拼了!!”
江峰诧异的看了鲍文一眼,哈哈的大笑,然后站起来拍拍老鲍的肩膀说道:
“你两把菜刀好干个甚么,对方就是拿着棍子也收拾你了,走吧,走吧,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我当时签了你十年,银子都在这里了。”
鲍文看着桌子上的银子,这个汉子眼圈当时就红了,声音有些发颤:
“东家,老鲍从前自己开个小酒馆,就是被这些孙子砸了生意,东家你对我好,老鲍心里明白,我也是无牵无挂,跟着他们拼了。”
江峰被他说的也是有些动情,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这个大厨鲍文显然极为重情义,江峰冲着身后那些伙计们挥挥手,开口说道:
“大家先在南城找一家客栈住下,等到事情平息了再走,免得有什么风波,城门里那里抓人。”
众人都是应声散了,江峰看着老鲍劝不走,只好跟他说道:
“既然鲍文你不想走,就去城外拦着回来的老赵和张亮他们,跟他们说清楚,先不要回来免得收到牵连。”
鲍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没有继续争辩,拿着银两低头走了出去,江峰在后面升起了一个火炉,在火炉上面煲着牛腩,翻滚之后,朝着里面又是续了些水,上午取银子的时候,直接回到宅院里面,用李老爷子的车行的大车把苏家姐妹留在了一家西城的客栈里面,留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只是跟苏观月说,若是后天江峰没有来这里接她,那她就带着妹妹坐着大车去苏州住下,大车什么的已经说好,少女毕竟是经历过破家的惨事,遇到这个事情居然并没有慌张,只是伸出自己的手腕让江峰咬一口,江峰心里面还以为对方在开一些闺房的玩笑,无精打采的轻轻咬了一口。
但是苏观月却拿起江峰的左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顿时深深的齿印留在了上面,少女眼中涌出了眼泪,却强忍着不去管他,在江峰的耳边轻声但是坚定的说了一句:记着我。
江峰看看自己的左手,上面齿印还是深深,心里面颤动了一下,手中的蒲扇扇着炉火,香气越来越浓郁,这里面加上了江峰在市舶司买来的南洋香料,香味和现代的时候,越来越近似了。
里面的牛腩切块慢慢的变成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颜色,把炉火熄灭,放到了桌子上,边上放着一块硬面饼,江峰把硬面饼掰碎,放在碗里面,拿着木勺把牛腩和浓汤倒进碗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下去,嘴里的每一点东西都是细细的咀嚼,力求消化吸收的最为充分。
吃完这些已经是快要半个时辰,距离天黑下去也就是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样子,江峰在那里拿着细长的白布条,把自己的双手慢慢的缠绕了起来,桌子上餐具已经是被推到了一边,上面一碗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胶质,江峰拿着刷子把这些胶质慢慢的刷到已经是缠绕着白布的手腕上。
然后把桌子上的瓷碗和茶壶都是打碎,拿着钢刀多打了几下,剁的粉碎,下面的全是尖锐的碎瓷了,他弯下腰把手腕上全是沾满了碎瓷片,在后院里面传来几声马嘶,江峰抬起头,露出了一丝狞笑,想这么砸我的店铺,没有那么容易。
后院停着两匹马,马上放着急用的银两和银票,还有干粮水壶,甚至还有用来攀爬城墙的飞抓,江峰早就打定了主意,打不过要打,真打不过要跑,后院的厢房早就是和后面的街道打通了。
两匹马倒换着跑,谁能抓住,大不了半夜爬墙出门是了,能打能跑,这才是领先明朝几百年的现代青年。
庆国公家里面也是和其他的勋贵之家差不多,家中的成器的子弟都是在外面担任武官,有两个还是在九边镇守,所以庆国公府上下都是对这个最小的李鹤淳宠溺的要命。几个家奴扶着浑身是血的李鹤淳一进府门,顿时把屋子里面出来的姨娘吓昏了一个,老国公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其实没有受伤。顿时大发雷霆,马上安排人写状子,准备去顺天府告状。
手下的十几个轮换在家的家将立刻行动了起来,领着家中一百多号壮实家仆,晚上准备去砸店,至于顺天府的状纸,自然要把行凶殴打贵胄公子的‘歹徒’江峰打个半死之后,或者打死也是没有关系,然后和状纸一起送到顺天府去,看着办吧。
明朝武将打仗的核心力量就是手下的亲兵家将家丁,庆国公府里面从靖难时候过来的老将门,自然也是有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跟着自己的主子,在外面征战守土,家中这些只是轮换回来的家将,约莫有十几个人,这也是了不得的武力了。
剩下的一百余名家仆,都是府里面集合起来的壮实汉子,手中拿着棍棒,集合在一起,十几个家将有的乘马,有的步行,带着兵刃,领着大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家门,李鹤淳在家安稳一下之后,顿时是要咬牙切齿的想要对方好看,不顾家人的劝阻,非要跟着去,一解心头之气。
家里面的劝不住,再者庆国公府里面十几个家将,百余名能打的家丁,也不怕出什么事情,就安排他一起跟着去了……
虽然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每天晚上都是有巡夜的衙役和捕快,可是谁敢去管庆国公府的事情,偶然有不知道上前去闻讯的,一个腰牌亮出来,立刻畅通无阻。
惠风楼所在的街道上早就是清静异常,家家可不是闭门闭户,能跑的早就带着家人去投奔亲戚暂时住几个晚上,庆国公这样贵人的家奴出来打架,向来都是无法无天,万一打的兴发四处打砸,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十几个家将都是在外面打老了仗,虽然是街头斗殴,也有那老成持重的安排家丁在两边的路口守卫,然后都是下马,朝着惠风楼围了过来,整条街都是静悄悄的,李鹤淳被拥在人群中却是极为的不爽利,在他心里面的报复就应该是吆喝叫骂着,搞得四邻皆知,声势闹得极大,这才出气。
可是这些家将却如临大敌,他一个纨绔子弟自然不知道,一刀剁下马头,一鞭抽断横辕,这在军中也是极为的勇悍之士,出气报仇不假,可是遇到这样的勇猛之人,那里敢和街头斗殴一样的乱来。
走到惠风楼门前,黑漆漆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人,只是半开着门,李鹤淳顿时大怒,在那里大喊着:
“你们这些没用的杀才,对付一个饭庄,还这么小心翼翼,人都跑了,还在那里傻站个干什么,给少爷我砸啊,砸!”
家将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吁了一口气,心里面放松了下来,心想可能是高看了对方,一名虎背熊腰的家将回头跟着在那里大叫大嚷的李鹤淳恭敬的说道:
“少爷,不必着急,小人先去探路,接着咱就砸个痛快。”
这名家将放心大胆的走进了屋子,门虽然半掩,可是厚重的门帘还是在那里垂着,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朝前迈了一步,突然间,脑后劲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