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熙默然不语,胤祯亦不再言语,对于秘密建储,他已是言尽于此,正反两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眼下就看康熙如何决断,房间里登时就沉寂下来,气氛显的格外沉闷。d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良久之后,康熙才开口,淡淡的道:“跪安,明日还要回京。”
胤祯满怀失望的叩头辞了出来,李德全远远的迎了来,原本还打算恭喜几句,借着灯笼映照的灯光一见胤祯脸色沉闷,立刻就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头,就地躬身相送,心里却是纳闷,这爷俩又扳腕子了?
由于来的匆忙,达春命人就近寻了处大户人家的宅院借宿一晚,胤祯一晚却都辗转难眠,他心里也清楚,立储大事,不可能一言而决,问题是康熙那凝重的神态,以及那淡淡的语气,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
看来,短时间内,康熙是不愿放弃秘密立储计划的,或者说,目前,康熙根本就不想立他为太子,如此,康熙则必然要扶持老四起来,以相互制衡,这剩下的几年内,仍然是三党相争,这让他大为苦闷,再斗个十余年,非跟老八他们结成死仇不可。
他是真不明白,如此明显利大于弊的事情,康熙为何偏偏不愿意做?回去得好好与方苞合计合计,怎生想个法子,逼迫康熙公开立储。
通州自京城,一路皆是黄土垫道,每隔数里便是一座扎花彩坊,香烛鲜花,跪迎的缙绅百姓一路源源不绝,陛防的兵丁更如两条笔直的墨线,康熙此番大难不死,老八一党在郊迎可谓是下足了功夫,提前数天便已开始准备。
不过,康熙对眼前这一切,却是熟视无睹,心中反倒暗骂老五、老八、老九扰民,一路只是催促御辇快行,对百官郊迎,他也没下辇,仅在御辇露了个脸,便径回紫禁城。
胤祯一路跟随,心思也不在这份热闹面,临进城时,却是心里一动,草草写了几个字,谴人暗地交予李光地,康熙不是要秘密建储吗?咱们也玩把釜底抽薪。
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入城时,天色也已不早,康熙并未召见人,略微休息便翻阅各地的密折,批阅奏折。
胤祯回府之后,洗浴了一番,便着人将方苞叫来,将昨晚在通州与康熙夜谈的情况,细说了一番。
方苞亦是头次听闻澳洲之事,更未料到海外分封是为称霸几大州而布的局,心头亦是震惊不已,暗叹不能以常人心思来度量十四爷,待听到秘密建储这段,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静静听完,方苞在心里思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十四爷,秘密建储一事,您可是犯了大忌,说出此事是一忌,点出皇不宜秘密建储更是大忌。
秘密建储,既是皇暗中准备实施的立储计划,十四爷您做为一个争储的皇子,即便是心里明白亦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您明白这个计划,而其他皇子却并不清楚,会让皇下意识的向那几个不明白计划的皇子倾斜,这对十四爷您十分不利。
而点出皇不宜秘密建储更是大忌,十四爷您想一下,皇若是公开立储的话,能够立谁?只可能在三爷、四爷、八爷、十四爷几位爷中选,立三爷、四爷,能够抗得住八与十四爷联手打击?难道再次演废立太子的一幕?
立八爷?更不可能,一废太子之时,百官公推八爷为太子,皇宁愿食言,亦不应允,可见其意之坚,况且,立八爷为太子,十四爷您难道就会不争吗?别看八爷党声势浩大,实则根本无法与十四党相提并论,海外分封一出台,十四爷可谓是占尽优势。
三位爷都不能立,那皇公开立储,能立的就唯有十四爷!完全可以说,十四爷点出皇不宜秘密建储,就是在逼迫皇立您为太子!而且公然威胁皇,不如此则后果严重,皇是什么人?岂能咽的下这口气?十四爷您这是自断储君之路!”
胤祯听的一脸苦涩,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真实的历史确实就是这个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难怪康熙神情凝重,原本来以为是为立储之事纠结,没料到竟是犯了大忌。
方苞却是语气一转,缓缓说道:“虽说是犯忌,可十四爷您确实是储君的绝佳人选,秘密立储的利弊,您也看的透彻,皇也并非刚愎之人,无论秘密立储,公开立储,但凡以国事为重,十四爷都是不二人选。
不过,令方苞不解的是,十四爷您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何以您要急于获的储君名分,皇如今龙体康泰,十四爷又非不择手段之人,这其中缘由,十四爷方便见告吗?”
听的方苞如此一问,胤祯不由微微笑道:“是我疏忽,忘了这节,我急于获立储君,源于二点,一则,让八哥死心,以免长时间相争,争成仇敌,有伤兄弟义气,我成年后便与八哥他们一党,不想日后四兄弟反目成仇,再说,日后有八哥他们帮衬,亦能轻松不少。
二则,也正是因为皇龙体康泰,如此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就此浪费,想逐步的推行一些改良,皇威信很高,很多事情,可以借皇之手,形成永例。”
方苞皱着眉头道;“十四爷立为太子,八爷他们难道就会撒手放弃不成?八爷党可是凝聚了八爷、九爷、十爷十数年的心血。”
“那倒不虑。”胤祯轻松的道:“立了太子,我自然会逼迫八哥放弃,八哥若不死心,分化、架空他便是。”说到这里,胤祯嘴角微微翘,八哥重情守信,当年他们四兄弟可是有誓言在先,一旦立了太子,一边架空他,一边言语挤对,不愁他不就范。
这储位都还未到手,十四爷就想的如此长远,方苞亦是无语,沉吟了片刻又道:“十四爷说的第二个理由,方苞也很疑惑,十四爷要推行改良,便是身为皇子,不同样可以推行?”
胤祯瞥了方苞一眼,仍是细细解说道:“有些改良,颇有争议,身为皇子,易遭攻讦,一经提出,很可能长期搁置或者是无法通过。”
方苞不由暗暗咋舌,十四爷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的些什么东西?听这口气,要改良的地方还不少,十四爷目前就已经推行了海关革新,工商杂税革新,真不知道,日后,十四爷当了太子或者是登基之后,会进行多少革新?
见方苞半天未提到正题,胤祯开口催促道:“先生可有办法,促使皇公开立储?”
“让皇公开立储并非难事。”方苞沉吟着道:“明眼人都知道,十四爷是最佳的储君人选,皇又岂能不知?关键在于,皇不愿意公开立储之缘由。
方苞以为,仍是功高震主的缘由,易位而想,十四爷若是皇,当太子的声望、名气都超过您,您将如何?定然是不安,猜疑,继之而来则是打压,遏制!
十四爷如今的声望、名气已是如日中天,若是再扫平西班牙、荷兰、英国三国的海舰队,夺取整个南洋,占领澳洲,再开拓海外之地以分封诸王,皇将如何自处?皇一生的功绩怕是也无法与之相媲美,十四爷想过没有?
欲使皇立十四爷为太子,唯有自削权柄,将一应功劳都记在皇头,这才有可能。”
自削权柄?胤祯不由一楞,这事做不得,这个问题在战舰不已讨论过吗?如何又再次提了出来,难道还能够削出个新意来?他不由疑惑的瞅着方苞。
方苞甚是轻松的抚了抚两撇八字胡,从容道:“正所谓此时一时,彼一时,之前十四爷不敢自削权柄,担忧的是不利于争储,而今形势已然大变,不用海军,十四爷亦能稳占风,自削权柄又能取悦皇,何乐而不为?
更有最重要的一点,十四爷现在自削权柄,亦不过是门内撒土,迷外人眼而已,南洋舰队远在南洋,十四爷即便将海军交出去,谁也指挥不了,再说,大清正面临西班牙、荷兰、英国三国的宣战,一场大海战一触即发,这海军交出去,打个转,马就又会回到十四爷手中,而且名正言顺,岂不更好?
海的一应工厂作坊现在应该已在逐步的抽调人手去马尼拉了?十四爷尽管大胆的主动交海军,请求辞去海军学院院长一职,将海的一应工厂作坊统统交给朝廷,这一年大几百万两银子的巨额亏损,不知道皇有没有胆子接?”
撂挑子?胤祯眼睛不由一亮,这法子好,康熙若敢接手,半年就会变的精穷,几个兄弟,估计谁也没这份能耐挑起海军这副担子,就是想冒险一试,康熙也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
方苞自得的微笑着道:“十四爷这一自削权柄,皇亦能明白十四爷的心意,届时,再把发现澳洲之事,硬套在皇头,京报再大力鼓吹一番,公开立储,想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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