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佑:“顺天府年年大旱,无主的荒地也有不少,可以用来奖赏有功将士。”
孙元苦笑:“黄兄出生名门,有的事情只怕不甚清楚。孙元乃是农家子弟,却晓得这生熟田的区别大了去。比如我老家的水田吧,两代人大水大粪施下去,几千斤总是有的。到最后,亩产也不过五百来斤黄谷。这已经是侍弄得不错的,甚至还引起小人的觊觎。正以为受胥吏所逼,某这才愤然投军。”
“这还是在江南富庶地区,这还是水田,种植的是高产量的水稻。即便是在扬州,普通农田也就三四百斤的产量。到北方,种产量低的麦子和谷子,一年到头能收多少粮食?”
“换成生地,会是什么情形?”孙元叹息:“如果将生地奖赏将士,只怕大家都心有怨怼。”
黄佑禁不住一呆:“太初说得是啊,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赏。不过,这样你将来又如何面对京城百姓?”
面对京城百姓,是京城的士绅吧?孙元心中冷笑,这群人可不能代表百姓。可是,自己以后要想在北京立足,还不得不依靠他们。毕竟,在宗法社会里,皇权不下县,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基层组织。
孙元一摊手:“如此,还真是没有办法。反正无论怎么做,都不是妥当之举。”
黄佑沉吟片刻:“太初一定要赏田宅给有功将士吗,难道就不可能换成其他财物?”
“军功授田是早已经颁布下的法令,岂能够更改?”当然用钱财赏赐将士也是可以的,不过,孙元将来可是要将家安在北京的。将士们若是能够北京有田有房,自然会同自己一条心。
黄佑:“要不,就用钱赎买百姓的房产和土地。顺天府屡经战乱和天灾,地价很低,还在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赎买!”孙元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啊!”
是啊,每个封建王朝开国之初都欣欣向荣,可到了后期因为人口的大爆炸,加上土地大量兼并,社会矛盾就会尖锐起来,直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然后就是一场大动乱。直到人口大量死亡,人地矛盾缓和之后,才能迎来一个太平年月,这就是所谓的王朝周期律。
这个所谓的铁律知道工业社会的到来,才被埋葬进历史的坟墓之中。原因很简单,国家可以通过工业化大量吸纳多余人口。
因为,在古代,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有一个共识只有全是小自耕农的扁平社会才是最理想的世界。
因此,历朝历代有识之士都在极力让土地兼并的步伐来得更慢一些。到工业化时代,国家甚至有意让农民和土地所有人破产,以便将大量人口驱赶到工厂中去。将以前牢牢依附在土地上的人力、物力和资本朝工业转移。
在二十世界,中国大陆政府土改,也是基于这一目的。没有大工业的国家,注定是一个失败的国家。这也造成了工农业剪刀差的问题,也以一带农民的牺牲为代价让国家摇身一变成为世界工厂。
至于台湾那边,另外一个党派在退授小岛之后,也采取同样的手段,以国家暴力强行赎买地主手中的土地,将他们连同手中的资本统统赶进城市。
赎买这个手段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也值得此刻的孙元借鉴。
不过,他又叹息一声:“咱们可没多少钱啊,军镇这两年的积累都在这次北伐中耗光了,某又拿什么来赎买京城缙绅手中的土地和房产,难不成打白条?”
“白条……丝!”孙元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法子好啊!”
黄佑吃了一惊:“太初你真要打白条,这这这……这不是要激起民变吗?”
“不不不,黄兄你想错了,我自有主张。”孙元心中那个概念已经在瞬间成型了。
所谓白条,明面上的含义是欠款,但实际上是信用。说句通俗的话,那就是你要给人借钱,别人要相信你有偿还能力才行。
他孙元和宁乡军的信用自然是极好的,就算百姓拿了欠条,也不怕扬州镇没有支付能力。
一直以来,扬州镇的财政都非常健康,从来都是孙元借钱给别人,还从来没有举过债。这一次,倒是不妨透支一点信用。
推而广之,债券、股票之类也是白条。对了,货币也是。货币,就不是押上国家信用的借条吗?
若说起发行货币,这事孙元已经干了很多年了。所铸造的鹰洋、弘光通宝因为质量上乘,在江南地区流通甚广。光每年的钱息,就让孙元赚的盆满钵满。
这次,再发行一些鹰洋用来赎买百姓的地产也是可以的。
黄佑:“愿闻其祥。”
孙元就将自己欲要再铸些鹰洋的事情同黄佑说了一遍。
听完,黄佑皱起眉头:“太初,鹰洋不也是真金白银。虽说鹰洋兑换银子的时候有差价可赚,但不也要拿出大量的白银出来铸造,咱们可没有这么多库银。如此大规模地赎买北京百姓的地产,所需要动用的白银绝对不在少数。北京那边的缴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也不知道够不够。况且,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年军镇的开支又从何着落?”
确实,因为鹰洋用的是纯银,高过市面上流通的银锭银含量。因此,在民间,一元钱鹰洋可兑换一点二到一点三两白银。
孙元哈哈笑道:“黄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纯银铸鹰洋了,难到就不能降低些含量吗?”
“降低银含量,如此,鹰洋和普通的银锭又有什么区别,百姓也不认啊!”黄佑一急,有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