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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杀隆

    

    “混帐东西,谁叫你冲阵的。”韶伟大怒:“你可是我的副将,若你真有个好歹,堕了我军士气,老子跟你没完。”

    甘辉也不解释:“末将若真死了,也不怕将军的军法了。”宁乡军的规矩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况且,他们可都是自己的袍泽弟兄啊!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建奴手头而不去救,如此,那还算是兄弟吗?

    韶伟:“你就算是死了,老子也要来找你行军法……甘辉,背上的伤不要紧吧?”

    在轰乱嘈杂的战场上,枪声和横飞的矢石中,一个士兵脱掉了甘辉背上的铠甲。

    韶伟急忙定睛看去,这一看,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建奴的力气虽然大,可甘大侠是什么人,武艺已臻化境,在敌人的长矛及体的时候,身体很自然地条件反射,顺势卸去了其中的力量。

    再加上他身上又穿着板甲,因此,长枪入体不深,只刺进背心的肌肉里,没有伤着骨骼和内脏。但血却如同溪流一样流出来,将贴身那件棉布衫彻底沁透了。

    “如何?”甘辉也有些担心,大声问那个义务兵。

    医务兵:“回将军的话,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伤口不小,需要清洗缝合。”

    甘辉:“不用了,太麻烦,直接用绷带裹了再说。”

    医务兵:“甘将军,不成啊。如果伤口不消毒缝合,这不符合医务条例。”

    甘辉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仗都打成这样了,你却叫我退下去做病号,老子不干。”

    医务兵也恼了:“甘将军,这可是军中的制度。”

    韶伟听说甘辉要被送下去,也急了:“就依甘将军的话,用绷带裹一下,等打完仗再说。”

    医务兵亢声道:“不成,一切按制度办。”

    “去你娘的,你这是要折我一员大将吗?”韶伟:“我是营官,事急从权,就这样吧,这也是我的命令。”

    医务兵:“韶将军,我会写报告报上去的。一个高级军官,受伤之后不肯接受治疗,就算是闹到君侯那里去,你也不占理。”

    韶伟:“随便。”

    医务兵无奈,只得麻利地给甘辉裹着身上的伤口,可就这样,韶伟还在不住催促:“快些,快些,快些!”

    一套板甲要套在身上谈何容易,看到被他催得满头大汗的士卒,甘辉道:“韶将军,没这么快的。”

    韶伟:“老子马上要进攻了,还等着你打头阵呢,磨蹭个屁啊!”

    说话间,敌人的刀盾兵终于顶不住长矛的不断刺击和火枪的齐射,崩溃了。

    韶伟抽出腰刀,跃上战马,朝前一挥:“前进!”

    腰鼓的声音传来,这是进攻的号令。

    “杀!”所有的宁乡军都同时朝前踏出一步,接着又是一声“杀”再进一步。

    甘辉正好穿戴完铠甲,接过一把长矛,三步并着两步,跑到最前头,加入到长矛手的行列之中,然后将手中长枪狠狠一摆,朝左斜刺。

    失去了刀盾手的保护,敌人形同赤身**毫无防御,只瞬间,一排血花开放,痛楚的惨叫响彻天地。

    地上全是建奴的尸体,向前推进的过程中简直就是深一脚浅一脚。

    加上又有不断戳刺,力气消耗也大,所有的宁乡军士兵身上都是大汗淋漓,热气一缕缕从他们铠甲的缝隙中冒出来。

    这一次,建州军的损失异常之大。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中枪了,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格挡躲闪,都没有丝毫的用处。

    严格说起来,重甲步兵才是建州军精华中的精华,尤其是遏必隆所率的这一支部队,本是豪格亲领的正蓝旗主力。在正常的战斗中,清军的骑兵只要的任务是扰乱敌人的阵形,并在敌人溃败的时候追击。而正面击溃敌军队的这个角色通常都由步兵来担任,步兵才是战斗之战的决定因素,八旗军如此,铁木真时代的蒙古人如此,建州人名义上的祖宗完颜女真也是如此。

    如今,这一支建州人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他们的重甲士在敌人的长矛下,却如同屠宰场里的牲口,毫无意义又莫名其妙地被敌人轻易地刺翻在地。

    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看着身边的士卒都面路恐惧之色,有的人脚步迟疑,甚至下意识地想朝后退。遏必隆心中一阵冰冷,就连建州最凶悍的勇士也对这一仗失去了希望,军中其他汉军旗和仆从军又回怎么想。如此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失败将不可避免。

    失败对我建州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是啊,从此我建州女真将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绝不,即便牺牲我遏必隆一人,也要将这局面板回来。

    不能再等了,再过片刻,部队就会崩溃的。

    遏必隆接过一面盾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我遏必隆今日战死于此,建州的海冬青们,谁愿意跟我一道死战到底?”说罢,就奋力猛冲。

    “我来!”

    “我来!”十多个白甲老兵红了眼,绝望地叫喊着,冒着林立的长矛,狠狠地朝前撞去。

    只瞬间,这十来以遏必隆手中的盾牌为箭头,将一片长矛荡开。

    他手中提着一把短锤,尖锐的呼啸声中,锤头不知打飞了多少长矛。有虎口迸裂的的长矛手不住退下,让后面的战友填上这一道空隙。

    可是,他们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遏必隆。况且,整个大方阵已经开始朝前移动,必须没有先前那么紧密。

    一刹间,方阵出现了一道缝隙。随着宁乡军在喊杀声中朝前移动,遏必隆逐渐楔入其中。

    后面是一排火枪手,见到突进来的遏必隆,都是面色大变。

    这是开战这么长时间来,整个战场上,建州人第一次打进宁乡军的阵中。

    遏必隆厮杀了这么长时间,本已经有些气喘。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处于高度的亢奋之中。

    好个新生代的建州猛将,骁勇剽悍得不似人类。他手中短锤挥处,一个个火枪手筋断骨折,口喷热血而亡。在挥锤的同时,手中盾牌一撞,三四个火枪手跌跌撞撞地后退,一屁股摔在人潮里。

    已经没办法射击了,插着刺刀的火枪刺过来,戳在盾面上,瞬间弯曲如弓。

    一个铁甲士护在遏必隆一旁,他手中提着一把长长的虎枪,可在这种纷乱的人群中,长兵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立即被六七把刺刀戳中身体。因为穿着厚甲,一时未死,只疼得大声怒叫。

    “挺住,马上就赢了!”遏必隆大声地咆哮,回头看了一眼,顿觉如同身坠冰窖。方才跟自己一起突进来的那十几个甲士已经都倒下里。

    敌人也是凶残,不少火枪手都丢下手中的武器直接扑过来,将他们按到在地。

    老白甲身上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一道倒下,仅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是站不起来的。有一个白甲正同一个宁乡军火枪手在地上纠缠,互相有手指扣着彼此的眼珠子。

    一个宁乡军走上去,提着火枪顶着他的背心开火。

    “****的,****的!”遏必隆绝望地大叫,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寻找着有价值的目标。就算是死,也得拖一个宁乡军大将共赴黄泉:“韶伟,韶伟!”

    韶伟就在前方三丈之外,他冷冷地看了遏必隆一眼,抽出挂在鞍前的米尼枪,虚起一只眼睛,瞄准,射击:“谁跟你单挑?小爷可不是你的对手,也没兴趣!”

    射完这一枪之后,眼前有一团硝烟腾起。

    韶伟将火枪扔给一个侍卫:“驾!”就抽出马刀,骑马冲了过去。

    他并不担心这一枪没有射中遏必隆,对于米尼枪的精度和自己的射术他有绝对的信心。咱就是市井泼皮出身,这种打黑枪的事情,有天分。

    就在韶伟瞄准自己的时候,遏必隆下意识地举起了盾牌,把自己护住。

    可是“突”一声,盾牌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后面的遏必隆一呆:射穿了……怎么可能……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吸不进一口口气。再接着,剧烈的痛苦从肺部袭来,禁不住口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怎么也停不住。

    低头看去,胸口的护心镜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弹孔,有血随着自己的咳嗽一股股标出来。

    身上的力气随着咳嗽消失了,手一软,盾牌和短锤子掉在地上。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不甘心啊,我本可以成长为建州第一猛将的,只要再打上几仗,只要……

    “杀!”四个火枪手同时发出一声呐喊冲来,将刺刀刺进他的身体,用力将他往后推。

    劲急的马蹄声传来,是韶伟。卑鄙的胆小鬼这个时候才冲上来,真不要脸啊!

    他看到韶伟手中的刀一挥,接着整个世界都在往下缩。他又看到,底下乃是杀成一片的铁火战场,宁乡军整齐的军阵正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韶伟伸出左手抓住遏必隆掉下来的头颅,扔给一个卫兵,大喝:“挑在枪尖上,让所有的建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