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为首那个金冠建奴突然将马头一转,平行地从济南城墙边上掠过。
呼呼呼呼,一骑又一骑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那一百多支羽箭同时落空,插在地上。
这一刻,来自白山黑水的建奴,尽显高妙的骑术。
张秉文只看得目瞪口呆手心流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队建奴骑兵在掠过济南城墙之后,跑出去大约六百来步,又兜了个圈子转头跑来,齐齐抬头朝城墙上看来,目光中尽是挑衅。
有个高大的建奴有心炫耀,竟直接站上了颠簸的马背,拉开裤子,朝济南的方向撒了一泡尿。
城上的守军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一时间,弓弩齐发,擂木滚石、火罐、金汁不要钱一样打下来。
可惜,都落了空。
那队建奴还是在城外不紧不慢地跑着,将明军当成了摆设。
“万岁,万岁!”这一幕落到城外建奴的眼中,于是,不断有人高声喝彩。
戴金冠那个奴酋,突然加快了马速,从自己的本阵前跑过去,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朝前指着。
他的鞭子指向哪里,哪里就发出一真惊天动地的“万岁”声
。
更有热血沸腾的建奴提着兵器朝前一涌,好象恨不得立即接到进攻的命令,也好上城厮杀。
就这样,欢呼声一波接一波,整个建奴大军都沸腾起来了。
一时间,城上的士兵大为气窒。
张秉文大怒,目光落到城头士卒的脸上,喝问:“难道就没有办法没掉建奴嚣张的气焰吗?”
可所有人都将头低了下去,出击吧,那是送死。不出去吧,城上的兵器又够不着敌人。
突然,有个书办叫道:“使君,这个建奴大将……如果没想错,应该是岳托。你看他们的旗帜,是镶红龙旗。岳托正属于建州卫镶红旗。”
“岳托,爱新觉罗岳托。”张秉文一凛,忙收摄心神看过去。
果然,外面的建奴还在大声呼啸。,
“万岁,万岁!”
“扬武大将军!”
“扬武大将军!”
杨武大将军不就是伪清奴酋长黄台吉给岳托封的官吗?
可以说,今天的济南、此时的山东所遭受的灾祸皆是因为此人。张秉文看着城头淋漓的血肉,想起城门楼子里满满一屋的骨灰罐,眼睛都红了。
但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升起,竟是不可遏制:若是在往常,如岳托这样的一军之主,寻常上想见上一面都不可得。若是今日能够射杀此獠,建奴必然军心混乱,济南之围不就解了?
他猛地回头问刚才那个射箭的士兵:“有没有办法射杀岳托?”
“怎么可能?”那个士兵一呆,然后猛地摇头:“莫说弓弩的射程不够,就算有五石大弓在此,隔这么远的距离,要想射中岳托,并一击毙命,除非是飞将军李广在世。()”
“看来,用弓弩是不成的
。那么……”张秉文的目光落到城头一架小型投石机上:“能不能用霹雳车?”
“使君,用投石车也是不成的。”士兵摇头:“这玩意儿和弓的射程也差不了多少,主要用途是用来打敌人的攻城器械的,不是打人的。要想够到岳托那里,除非……”
“除非什么?”张秉文喝问。
士兵:“除非用红夷大炮。听说那玩意儿威力巨大,一炮出去,糜烂十里。”
“红夷大炮,你叫我现在从哪里去找?”张秉文气苦。什么一炮出去,糜烂十里,可能吗?能打个一两里路,已算是军国利器了。十里……又不是仙家法宝。
外面,岳托还在不停地奔驰,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这个蛮夷,已经将城外变成了他的阅兵场了。
看到城上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脸的丧气,张秉文也是沮丧。
不想再看到建奴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正要一挥袖子下城,他的目光突然落地躺在地上的一具因天花而死去的人的尸体上。
这人是昨天夜里刚去世的,刚抬上城头,还没来得焚化。
之所以下令所有害瘟疫而死的尸体都必须抬上城头焚烧,主要是因为,首先城墙高,焚烧尸体的烟雾可以很容易地被风吹散,而不至于弄得城中到处都是尸臭。其次,守城的军民都是青壮,不容易被瘟疫传染。
张秉文心中一动,指着尸首问:“这人可有家属亲友?”
立即有人回答:“应该是没有的,这人是逃进城中的难民。之前已经高烧了好几日,昨夜才死,也没人收殓。”
“那就好。”张秉文接过一张棉巾大步走到尸体旁,抽出腰刀,在他满是浓疮的脸上划了几刀。又一发狠,将其手足斩断,变成一根人棍模样。
最后,他好象还不满意,又在尸体的胸口和腹部胡乱地刺了十几刀。
将腰刀扔下城头,张秉文大声下令:“将这具尸体架在投石车上,朝岳托射过去
。”
“啊!”所有人都呆住了。
……
岳托还在得意扬扬的检阅着自己的部下,“万岁”这声响彻云霄。
见成功地激励起士气,他心中很是满意。
没有合格的炮兵,其实要想拿下济南,并不是那么容易,搞不好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建州勇士实在太少,和有亿万生灵的庞然大物一样的明朝比起来,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之所以能够在这么多年的战争中,屡战屡胜,那是因为建州男儿身上的一股锐气。
这股锐气,就如同锋利的刀子,使得好了自然能斩金断玉。可若是使用不当,却非常容易折断。
像这种打坚城的战斗,岳托内心中还是很不情愿的,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建州所不能承受的。
与其在这里平白消耗,还不如先消灭了来援的明朝大军。
没有了援军,失去了希望,又瘟疫横行,济南城中的士兵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到时候自然就会溃散。
熟透的果实,就会乖乖地从枝头掉落,落到我爱新觉罗岳托的手上。
此战的关键,还在洪承畴的身上。
士气可用,士气可用!
刚才岳托已经看得明白,嗅得清楚。城上的确是在烧尸体,看来,城中有瘟疫一说是真的。
笑了笑,岳托正要带着卫兵转身回去。
“啪!”一件古怪的东西从城里射出来,落到距离他三十来步远的地方。
岳托心中冷笑:老子已经将你们所有守城兵器的射程计算得清楚了,尔等明狗浪费矢石,真真蠢笨如牛!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一点水星溅到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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