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号,孙元心中一阵狂喜:事成也,写进历史书上的事情,果然都是真的,这一把又赌对了!
他大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朱玄水:“朱千户,黄龙要受招安,那是感念今上的德行,敬畏天家的威严
。()今上乃是尧舜禹汤那样的一代明君,恩泽遍及草木鱼虫。一斗谷人品就算再败坏,可沐浴在圣上的光辉下,即便是顽石,也被感化了。他心向朝廷,欲受招安,难道不正常吗?”
先前朱玄水一见到孙元牵住朱汀的手,就一脸的凶恶,这让孙元心中大为不快,有心给老朱添堵。
朱玄水一窒,却被孙元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道:“这小贼满口仁义道德,可道德却败坏得紧,却拿话来僵住老夫,实在可恶。”
但孙元这话却是站在政治正确的高度上,朱玄水虽然心中腻味,却只得朝着北面一拱手:“孙将军所言极是。”算是认栽。
他心中又是一阵激荡,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一斗谷若是受招安,高贼老营必定一片混乱,说不好还会同黄龙打起来。如此,哪里还有余力进攻泗州。拖延得三两日,等卢象升大军一到,泗州就算是守住了,这可是一件大功啊!”
孙元:“找口吊蓝来,我要出城同一斗谷谈谈。”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大惊,同声道:“将军乃是万金之体,那一斗谷若有心受招安,自该亲自来拜见将军。将军又何必亲冒奇险,若那黄龙心坏歹念,却又如何是好?”
“对对对,将军可另外派人去同黄龙谈判,接收他的军队,不用亲自去的。”
“接收他的军队,可能吗?一斗谷手下好歹也有数万兵马,将来受招安,朝廷恩典下来少不了一个参将军或者游击,我孙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又有什么资格做他的主帅,再说,人家未必肯拱手将手中的本钱却交出来。”孙元淡淡一笑:“此事关系到泗州存亡,关系到孙元的生死,关系到朝廷歼贼大局,不能不用心对待,叫别人去,我不放心,黄龙也不放心。况且……”
正说着话,就有两个士兵寻来一口用来装滚石的竹篮,用绳索系拉,挂在垛口上。
况且,作为一个穿越者,孙元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农民军头领在想什么,又想得到什么,这让在在未谈判之前就立于不败之地。换别的人去,他还不放心呢!
众人人还待再劝,这个时候,朱汀却叫了一声:“让孙元去,此事关系到宁乡军和孙元的前程,你们谁敢打包票说自己就能办成此事?”
所谓包票,并不是一句现代用语,最早出现在明朝中期
。所谓票,就是内阁的票拟。,地方政府进京办事的时候,先得将条陈写好,送入内阁。内阁阁老们看过条陈之后,就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处理意见,转送司礼监,称之为拟票。司礼监核定同意之后,用朱砂笔写下“准”或者“不准”的字样,最后定案,称之为批红。
一个条陈要想最后得到中央政府的通过,内阁的拟票是关键。所以,京中不少落拓的官家子弟就在官场做掮客,帮助地方官员拿到内阁的拟票,获取一定的好处,这就叫“打包票。”
听到朱汀喝问,没有人再说话了。
孙元一笑,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姐,你真放心让我一个人去?”
朱汀目光炯炯地看着孙元:“不然如何,男儿之所以是大丈夫,那是因为心中的志气。若做事畏畏缩缩,朱汀又如何看得上你?我朱汀却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等下大不了我陪你一道出城,风刀霜剑,与你一道受了。”
孙元心中感动:“阿姐说得是,不过,你不用去了。”
“怎么,你瞧不起人?”朱汀大怒,圆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头看过来,眼见着就要发作。
孙元:“你腿上有伤,我不放心。”
朱汀倒是个豁达的人:“好,就不去了,我在城墙上等你,若天明时你还不回来……”
“又如何?”孙元笑问:“难不成你要殉节?”
朱汀唾了一口:“我却不是普通女子,做不了那种事,大不了单骑冲入贼人阵中,杀几个人给你报仇,然后死在战场上就是了。”
两人谈论起自己生死,就好象在说不相干的事情。
孙元哈哈一笑:“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到天亮。”
然后爬上了雉堞,一步垮进吊篮中。
这个时候,朱汀指着父亲道:“爹爹,你武艺高强,也陪孙元一道去
。”
朱玄水见自己女儿和孙元谈论儿女私情也不避人,心中大为恼怒,哼道:“为父干嘛要去?”
朱汀叹息一声:“若孙元死,女儿决计活不成的。若女儿死了,爹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滋味?”
朱玄水一呆,跺了跺脚:“罢,我前生欠你们的。”
一翻身,轻巧地落进吊蓝里,大喝:“放我们下去!”
汤问行的信号是在前方七里处放的,据孙元说知,那地方以前本是一处小村庄。自从高迎祥大军来后,村子里的百姓都逃进城来,到如今,那地方也在战火中变成了残垣断壁,远远看过去黑黝黝一片废墟。
天黑得紧,这一路走得也艰苦。好在孙元来明朝之后,三餐又肉,朱玄水日子也过得滋润,维生素a不缺,倒也能看见路。
刚才城墙上的事情有些尴尬,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半天,就到了地头。
两个手执步兵弩卫兵从阴影处走出来,将弩箭指着孙元和朱玄水,喝问:“什么人?”
这两人身上着甲,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家丁精锐一类的人物。
孙元微微一笑,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带兵器,道:“你们应该先说切口的。”
在汤问行去做说客之前,孙元已经和他约好了暗号。
两个卫兵一呆,其中一人道:“烟花四月……不不不,是五月,他娘的究竟是几月?”
另外一人也抓了抓脑袋:“好象是二月。”
“噗嗤!”旁边的朱玄水绷紧的面皮展开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两人大怒,又将弩弓举起来:“不许笑,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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