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张献忠、高迎祥等七家的大军也快速地朝滁州逼来。
正如卢象升所说,农民军利在速战,不利于久执。在真实的历史上,张、高等人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与卢象升在滁州城下决战。
农民军全力扑来,又因为心中操切,秩序混乱,又谈不上任何战法。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卢象升技高一筹,获取了一场空前的大捷,几乎尽歼贼军主力
。
不过,现在的情形好象和真实的历史上有很大的区别,孙元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原来,刘宗敏的前锋营被孙元在清流关击溃之后,敲山震虎让农民军军心大恐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如此一来,贼军作战却小心谨慎了许多。可谓是步步为营,轻易不肯将所有的主力全部押上战场。
而是先用小股部队不停试探明军虚实,这几日以来,两军的斥候骑兵,小股部纷纷出动,在方圆几百里的战场上捉队厮杀。
按照真实历史,这场大会战也就半月时间就分出结果,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打上一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双方的前哨战所出动的部队都是军中精锐,你来我往,都是百人规模,这样的战争反比大会战来得更残酷。
至于决战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双方都在等,等着对方士气在这样的对峙中消耗殆尽,露出破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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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的宁乡军不过是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在敌我双方看来,这点力量并不足以对战场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再加上明军上下都认为所谓的清流关大捷不过是孙元的谎言,击溃一队流民还是可能的,却不是真正的贼军主力。否则,怎么看不到一颗斩获的首级?
下来之后,温老三提议孙元干脆去将埋在地下的敌人尸体都挖出来,砍了脑袋送去范尚书那里为宁乡军正名。这个提议孙元觉得实在操蛋,入土为安,打扰死这灵魂这事实在不道德。并不是孙元有道德洁癖,在前世他本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既然连穿越这种事情自己都能碰上,以前的唯物主义信仰也彻底崩塌了。大损阴德的事情,他可是干不出来的。
温老三的提议也让军中其他将领大摆其头,在古人看来,踢寡妇门、刨绝户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恶事。
于是,他的话,大家也不当真。
孙元觉得,这事已经不是送几颗头颅过去就能解决的
。范景文已经将自己当成阉党余孽,已经有了成见,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任何用处。除非自己再立下一桩如清流关那样的大功劳,实实在在地让所有人看到。
可是,部队一下子增加了一千多新兵,战斗力下滑得厉害,在没有经过基本训练之前,根本上不得战场。
如今这场滁州大战据孙元估计,至少还有半个月才开打,和真实的历史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但如此也好,倒给了孙元整编俘虏兵的机会。
十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孙元心中也不塌实,正如朱玄水所说他孙元和整个宁乡军太需要一场胜仗了。
朱玄水大约是不知道宁乡军现在的问题以及上一场战役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他如今已经有些盲目相信宁乡军的实力,这一段时间成天泡在范景文的中军老营,同那些来捞功勋的勋贵子弟打得火热,想的就是看有没有法子弄到仗打。
孙元军位于滁州东面的一座小镇,宁乡军接到的任务是保障后勤补给线,距离战场尚有二十里,属于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
如此也好,倒给了孙元训练新兵的时间。
整个小镇的百姓在大战来临之前都已经逃亡一空,所有的房子都空了出来。一下子住进去一万多俘虏,倒也不挤。
俘虏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幼,如果咋一眼看过去,还真当他们是本地居民。
此刻,小镇中人喊马嘶,一片热闹。
战马轰隆地在街道上跑着,马蹄在青石板上溅起点点火星。
几个骑兵使劲地拉着马鬃,将头伏在马脖子后面,竭力不让自己掉下来。
街边的炉火熊熊燃起,有铁匠叮当地打着马掌。天气冷得实在厉害,有几个骑兵挤在铁匠铺里向火,口中发出丝丝的声音。
又有两个士兵用破布使劲地擦着战马身上的汗水,小声笑闹:“嘿,我说小四,你说这世界上的事情啊还真说不清楚。一年前,咱们还是山西兵军的骑兵,贼军一进山西,咱们就抓了俘,干起来造反的买卖
。如今又落到孙将军手头,衣裳一换,又做了官兵。以后究竟又穿谁的衣裳,替谁卖命还真说不清楚了。”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不就是那么回事。不管当谁的兵,咱们就就是求一口饭吃吗。至于升官发财,那是大人物们的时期,咱们这些做大头兵的,能够活下去就行了,为谁卖命不还是一球回事。”
“是啊,关键是要能活下去。这几年来,咱们不管是在贼军还是做官兵,好象运气都不太好,不停吃败仗,好几次就差一点死在乱军之中,比如上次……”一想起那日清流关时人潮自相践踏的惨状,说话这人面容苍白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
“那是刘宗敏没用,这鸟人吃酒凶,杀人凶,可打起仗来却是个蠢货,三万人马,硬是叫孙将军一千火枪手给打得崩了营。在这种蠢货手下当兵,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恩,哥哥你说得对,咱们当兵的,不就是求一口饭吃,然后在战场上活下来吗?其实啊,跟着孙将军也不错,至少将军打仗成,只要不吃败仗,运气再好一点,活下去的可能也比别人大得多。”
“嘿嘿,你他娘想得美,咱们是骑兵。听朱姑娘说,咱们将来是要做斥候的。这活儿不可好干,历来打仗,死得最多的就是斥候骑兵。哎,谁叫我们是骑兵出身,还在边军干了多年。这次做了孙将军的俘虏,却被挑出来了。”说话这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看你这出息,斥候骑兵不好吗,虽说干得都是凶险的活儿,可日子过得好啊,顿顿有肉,这日子以前你能想象吗?好日子过得一天,就算死了也值。”
“却是。”那人也笑起来,不过,转瞬又叹息一声:“别的好好,就是朱姑娘和她手下的军官的规矩实在太大,练起兵来简直就是将咱们往死你操。”
“这朱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好象军官们都有些怕她。”
“什么来头,你这就不知道了。朱姑娘虽说是个女子,可力气却大,寻常一个汉子说放翻就放翻了。据说,她爹爹是锦衣卫千户,她从小跟她爹爹走辽东走蒙古,可以说是马上长大的。那骑术,啧啧,你也见识过的,比咱们可好多了,跟鞑靼一样。”那人说着,又挤了一下眼睛:“还有啊,这姑奶奶将来好象是要做千户夫人的,得罪不起……啊,将军……”
说话间,两人就看到孙元带着两个卫兵从街上经过,吓了一大跳,急忙闭上了嘴巴,将头低了下去
。
其实,这两人的对话,孙元早已经听得囫囵,只一笑,却不生气。
新的斥候骑兵已经组建起来,有一百来人。
这些骑兵的来源很复杂,有从宁乡军选调过来的卫所兵,有山西镇军的骑兵,也有李闯手下的农民军。但这群人当中,以前真正做过骑兵上阵厮杀的也不过区区十来人,其他人也仅限于坐在狂奔的战马上上不至于掉下来的程度,这样的部队,自然是上不得战场的,也派不上用场。
所以,还得训练很长的日子。
朱玄水成天呆在范景文的中军老营里,倒将朱汀放在孙元军中。
这大龄女青年是个闲不住的,见孙元派人训练骑兵,就过去凑热闹。看了几日,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教官一职抢了过去:“骑兵是你们这么训练的吗,战马是你们这么侍弄的吗?都是一群笨蛋,这么练,别说骑兵,就算是战马也得被你们练废了。”
朱汀和孙元的暧昧关系,营中士兵都已知道,也隐约感觉到这位大姐搞不好就是宁乡军未来的主母,她要将斥候骑兵的指挥权抢过去,别人也不敢反对。
刚开始的时候,孙元还有些担心,等了解她的训练法子之后,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骑兵是这样训练的啊,这个朱汀还真是个人才,我孙元倒是小看她了!
当骑兵,第一课并不是学习如何使用兵器,而是侍弄战马。得先学会刷马,给马洗脸,清洁口腔。
尤其是清洁口腔这活儿,通常很容易被人忽略。战马食量大,马料不管是黑豆还是马草都很坚硬,对战马牙齿磨损不小。而且,这种大牲口又有反刍的习性,一天到晚嘴巴就没停过。如此牙齿不好,这马就废了。必须用刷子蘸了水,将牙缝中的渣滓刷得干干净净。
除了这些,还得学会给马绑护腿。战马的战斗力直接体现在四条腿上,可说来也怪,战马身躯如此庞大,可四条腿却是又细又长,有的时候还很脆弱。搞不好一交摔下去,就能摔断腿,这个时候护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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