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倒霉,我的演技都好成这样了,居然还没有将这群官员和书生感动,实在是低估这群明朝统治阶级的懦弱了。
这群人已经被农民军给吓破了胆子,要想靠他们带兵军城平乱,已是没有任何可能。
这个时候,摆在孙元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起了黄金,远远离开这个战火纷飞之地,有多远跑多远。有一百多两黄金在手,找个没人认识的城市躲上几年,等到天下大乱过去,摇身一变,做个小富翁也是可以的;二,立即进城,看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想个法子拿到堪合。
第一条很快就被孙元否定了,是啊,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了此一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母亲怎么办?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自己一个母亲,又如何能轻易抛弃,那他还算是人吗?
如此一来,只有第二天路可走了。有杨泽的批复在手,现在只有尽快冲进城去,找到户部凤阳官署的相关人等开堪合。现在城中只有三两百农民军,一时间也不可能将城中的官署衙门尽数占领,自己还有时间去户部办好这事。否则,等到明天一早,大军一进城,一切都晚了。
只是,现在户部官署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但总归要试上一试才肯死心。
想到这里,孙元一咬牙,大步朝前跑去。
很快就跑到杨巡抚别院的大门口。
但见,大门之前到处都是士绅、官员的呼喝声、叫骂声,又有下人牵着马抬着轿子过来接应自家主人。
孙元心中一动,这里距离凤阳还有一段路,如果走着去,太耽误功夫,还不如抢一匹马。
说干就干,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径直跳到旁边一辆马车上,一脚就将车夫踢了下去。
“啊!”
“孙元,你要干什么,造反吗?”一颗脑袋从车厢里探出来,正是匡超人。
孙元胸中突然有一股杀意涌起,狞笑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雪亮的刀子。
今天他已经杀了三人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匡超人大骇:“孙兄,孙大哥,你我一见投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要啊,不要……救命啊!”顿时如杀猪般的号叫起来。
这一叫,让孙元清醒过来。这个匡超人和自己还算谈得来,也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再说,杀了他,这里到处都是人,又如何逃得出去。
他一笑,就跃到拉车的马背上,一挥刀,将缰绳割断:“匡兄不好意思,借你一匹马骑骑。”
匡超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叫道:“孙大哥,你要去哪里。逃命可不是你那个方向,要不,咱们一起向东,去淮安躲上几日?”
话还没有说完,孙元已经去得远了。
孙元所骑的这匹马上也没有马鞍,光溜溜地,让他觉得很不塌实,还好他在现代社会学过马术,加上拉车的马性格还算温顺,总算不至于掉到地上。
但速度却快不起来,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总算进了凤阳。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城中并没有看到农民军的身影,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慌乱的百姓。
有人无头无尾地在街上乱蹿,有人则带着家眷和行李大呼小叫地朝城外跑,更有一队衙役推着水车,拿着唧筒想去灭火,可整个凤阳城都在燃烧,又如何灭得了。
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主要的街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孙元这段时间成天在街上闲逛,早已将地形摸得熟了,穿过几条小巷,行了半天,总算看到户部凤阳官署的大门。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这里没有着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一走到大门口,心中却凉了半截,两扇朱漆门大畅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夜风呼呼地吹着,有文件纸张在空中飘舞,就如同坟地里撒的纸钱。
“有人吗,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回音阵阵,让孙元一身变得冰冷。
南京户部驻凤阳官署很大,里面有十几间院子六七十个房间,根本就不知道堪合上所使用的印信究竟藏在哪个院子,又在哪个房间。
若是一间间搜索,只怕房间还没搜查完毕,天就亮了。
历史虽然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可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农民军一大早就会入城。否则,等到天亮,被城中军民发现入城的不过是三两百贼军,那就笑话了。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也是不成的,尽人事,听天命吧!孙元一咬牙,决定先从签押房开始查起。
所谓签押房,就是一个机关和部门的机要室、传达室兼挡案处。和后世的传达室不同,明朝的签押房乃是一个机构最重要的办公场所,里面收藏了不少文书、印鉴。有的时候为了方便,一个机关的官长甚至直接在此处办公,接见客人。
现在时间紧迫,城中已然大乱。以凤阳官员的懦弱和无能,城中大火一起,搞不好他们已经第一时间逃走了。据以前那个叫什么梁仲的大使说,堪合上要盖上户部主事的官印才算走完流程。
急切之下,又如何去寻那主事,就算找到了,孙元也不认识。
死马当成活马医,此刻也只有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户部凤阳官署的签押房很隐秘,位于官署靠北的一个角落,总共有四个房间,地方非常宽敞。里面除了会客的客厅,还有藏书阁、官员办公室,四个房间连成一片,是一个大套房。
不过,估计签押房今夜值守的书办们听到城中的喊杀声,看到冲天火光之后,第一时间逃出城去,里面显得异常凌乱。
地上全是纸片,椅子也倒在地上。
孙元先抽开抽屉翻了半天,倒是找到了几个印章。不过,都不是主事的官印。
心中不觉一阵失望,正要去另外三个房间搜寻。突然间,远方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听声音,好象有不少人冲进官署来。
孙元这一听,背心立即出了一层冷汗,手一翻,猛地抽出短刀。城中都乱成这样了,大家逃跑还来不及,又有谁会进官署来?
不用问,定然是农民军。
户部官署是什么地方,掌握凤阳钱粮的机要重地,旁边就是几个大粮仓。农民军刚从河南过来,那地方年年天灾人祸,已是赤地千里。他们之所以来凤阳,除了官军的强大压迫之外,估计也给养不足,这才东出河南以兵就粮。
户部的粮仓库关系到农民军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的吃饭问题,自然要第一时间过来占领。
“糟糕,看样子今天算是白来一场了!”孙元心中一阵冰凉,但还是当机立断地准备离开这里。
自己虽然也算是有一把子力气,有武器在手,单挑两三个敌人也不在话下。可再多几个,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正要转身出去,突然间,身后书屋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好象是书本落地的声音。
孙元正一颤的同时,立即明白这应该是躲藏在里面的小吏。如果找他询问,或许就能知道户部主事究竟在哪里。
当下,他也不犹豫,忙跑进书屋,叫了一声:“出来!”
刚跨进书屋,一股陈腐的灰尘气息扑鼻而来,有劲风扑面,一支长枪当头扎来,枪尖的红缨“呼”一声耍出一个大花,黑暗的书房似乎瞬间明亮起来。
孙元大吃一惊,想不到里面这人居然伏击自己。
他朝旁边一跃,重重地撞在书架上。书本如山洪一样泻下来,砸到头肩上面。与此同时,手中************挥出,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散了几本书籍。
漫天都是纸屑飞舞。
因为书屋实在太暗,袭击孙元之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也看不清楚,但块头却是不小,显然力气也大。见一枪落空,身体一转,砰一声撞翻了一个书架,手中长枪“夺”一声刺到孙元耳边的书架上。若非孙元刚才这一刀激起了许多纸屑,迷了他的眼睛,这一枪足以将他的脑袋刺爆。
刚才这两招动静极大,已经将进官署的农民军惊动了,远处隐约已经有呐喊,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孙元怒气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这人究竟是谁,现在最要紧的是摆脱他的纠缠,尽快从这里逃出去。左手在书架上一撑,朝那人靠去,右手短刀横着斩过去。这一刀可谓是用尽了全身力,不留任何后手。
这人身形颇壮,力气也大,看模样,肯定是练过的。如果拉开了打,自己未必是他对手。
好在这人使的是一把长枪,书屋甚是狭窄,长枪受到极大限制。此刻,只能逼进他的枪圈去。
况且,敌人的长枪扎在书架上,一时间也拔之不出。孙元以逸待劳,敌人绝对逃不掉。
实际上,这种有兵器在手的搏命恶斗,生死只在一瞬。
哪想这一刀砍出,敌人却猛地抽回长枪,在胸口一横。
孙元这一刀却斩在枪杆子上,沉闷一声响,震得他右手一阵发麻。
那人怪叫一声,突然跃起。
孙元从来没想到过有人如此敏捷,能够跳这么高,心中顿时一凉。说起打架经验,他不可谓不丰富,自然知道,敌人现在居高临下,手中使用的又是长兵器,只需朝下一捅,瞬间就能将自己扎个通透。现在的自己,也只有闭目待死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