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牛不知道的是,李慕云是真的不知道冷兵器大兵团做战应该如何打,不管是在当初的朔州还是后来的剑南道,甚至是在松州,这几次战果颇丰的大战其实说来都是靠着偷袭才得手的。
李二曾经说过,李慕云喜欢剑走偏锋,从不按常理出牌,可李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大杀手是真不知道常理是什么样的。
三万对三万,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可如何排兵布阵他是真的不知道,强自出头只会惹人笑话,而且若是因为他乱出意主把一场胜仗打输了,岂不是丢人败兴。
所以李慕云一直在强调自己并不会打仗,能够取胜靠的全是运气。
牛进达终于还是受不了他,面色微沉道:“逍遥王,虽然你贵为王爵,可总不至于傲慢至此吧?如果你这样子都算是不会打仗,那么我们这两万被围数月的将士又算什么?”
李慕云见老牛果然误会了,不由苦笑摇头:“牛将军言过了,慕云何曾傲慢,实在是不知道大兵团如何作战,这次偷袭能够成功,不过是占了地利的便宜,而且行动的指挥官是苏将军,不是我,我的任务只是带着千把人去放火而已。”
可不管李慕云怎么说,老牛就是不信:“哼,逍遥王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清楚,可你知不知道,在大唐就算是李靖、李绩之流,也不敢带着一万人的军队进入莽莽群山,更不要说带着他们穿行数千里,最后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
得,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李慕云尴尬的摸着鼻子,只觉得无比冤枉,解释不通的情况下把心一横,索性给老牛来了个爱咋咋地,任他如何激将,就是稳坐钓鱼台,答案只有三个字:我不去!
再怎么说李慕云也是从一品的郡王,而且还刚刚替老牛解了围,牛进达就是再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人给他安排住处休息。
一夜过去,也不知是那个促狭的家伙造的谣,‘不会打仗李慕云’的消息在松州城内不胫而走,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都能说上几句。
李慕云对此也有些耳闻,不过他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说的味道在里面。
休息过后的逍遥王精神百倍,带着苏婉晴再次来见老牛,听说昨天吐蕃人已经完成了集结,三万人马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撤离,那个松赞干布在离开之提出一个请求,想要见见那个打败了自己的人。
对此,老牛并没有说什么,出于对敌人的尊重,将李慕云和苏婉晴两人叫到了充当临时指挥部的松州府衙,打算问问他们两个的意见。
李慕云对此自然没什么兴趣,按他的意思,昨天是苏丫头将那个松赞干布追的落荒而逃,那么今天就让苏婉晴露个面算了,不过苏丫头同样有露面的想法,她只管打仗,不管其他,松赞干布是如何想的她同样也不关心。
最后还是老牛没有办法,拉下老脸逼着李慕云就范,两人带着百来人的护卫出城而去。
两军阵前,松赞干布早已经带着几员战将等在那里,见老牛等人出来,纷纷下马相迎,牛进达倒也没有摆什么胜利者的架子,同样远远的便下了马,带着李慕云迎了上去。
“牛将军,不知昨日那位……那位女将军为何没来?”双方见面之后,松赞干布向着老牛的身后看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一上来就被人问及自家末婚妻,李慕云显得有些不耐烦,翻着眼皮说道:“她昨天没有完成任务,不能斩杀敌酋,正在思过,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
“这位是……”松赞干布看着一身便装的李慕云,向牛进达发出询问。
老牛呵呵笑着转头看了看李慕云:“逍遥王,昨天的大火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带人放的。”
拉仇恨,这绝对是拉仇恨!李慕云心中暗骂老牛不地道,口中却打着哈哈说道:“不敢当,巧合而已,我这人打小就喜欢玩火,看着那么大的一群牲口摆在那里,不放火烧一回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像是少了点什以。”
松赞干布嘴角抽了抽,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李慕云这么不着四六的家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将领眉头微皱:“逍遥王?可是在长安城十个呼吸之内徒手格杀我吐蕃六名勇士的逍遥王?”
此话一出,老牛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扭头看了李慕云一眼。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吐蕃人已经围住了松州城,所以他并不知道,而李慕云则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故而也没有说。
松赞干布在那年轻将领的提醒下似乎也终于想起了逍遥王是什么人,脸色变了变,拱道道:“本赞普早就听说过逍遥王的大名,不见今日见面竟然没有认出来,多有得罪!”
李慕云假模假式的矜持点头:“好说,好说!只是,我说姓松的,你叫我们出来是个啥意思?”
“大胆!”松赞干布身边数员大将见李慕云对其老板不客,齐齐表起忠心,手也按在了刀柄之上。
松赞干布却是一摆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笑着对李慕云说道:“本赞普一十二岁接掌吐蕃,向来最重英雄豪杰,李兄当世大才,不知可有心……。”
“打住,别说了!”李慕云一挥手打断松赞干布,呵呵一笑道:“我说老松,你这人好不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用离间计,信不信老子直接调兵灭了你丫的,让你这三万人一个都回不去?”他这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中却带着凌厉的杀机。
松赞干布被看破了目的,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李兄既然无意吐蕃那就算了,本赞普也不强求。”
李慕云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姓松的,其实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办起事儿来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兵围松州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是赢了又能怎么样,你真觉得大唐两百万常备军都是摆设?”
“还有,你说老子堂堂从一品的逍遥郡王,日后随时都可能升到正一品的亲王,在大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凭啥去你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上不来气不说,煮个饭还都是夹生的。”
松赞干布被李慕云说的脸色发红,挣扎道:“胡,胡说,人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只要你愿意来我吐蕃,我,我……”
李慕云嗤笑一声:“你怎么样?总不能把赞普让给我吧?!”
“我……”松赞干布还真不能把赞普让给李慕云,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倒是李慕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揉了揉鼻子说道:“所以我说你人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想法特不成熟,总是觉得别人都比你笨,比你蠢,总是自以为强大,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武力从别人那里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你就不想想,这总是打打杀杀的有啥意思?你能抢到什么?远的不说,就说当年汉武帝,人家比你厉害吧?可是最后怎么样?国家越打越穷,老百姓越打怨气越重!你再看看我们大唐天可汗,他从不害怕敌人,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励精图治,发展民生,使大唐百姓丰衣足食,受万民拥戴,这才是万世之典范。”
“可你呢,好的不学,偏偏去学坏的,刚愎自用,不思后果,只为一已之利便发动战争,以为可以凭借武力替威胁大唐迎娶大唐公主,你倒是想替自己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可是你却没有替自己的子民考虑过。”
“住口,别说了!“松赞干布越听越不是味道,终于暴发制止了李慕云。
这小子挑拨离间的本事绝对不一般,看起来像是在说教,实际上刀刀直指要害,眼看着身边将领目光都有些闪烁,显然是心中已经生出些许对自己的不满,松赞干布如何还敢让李慕云再说下去。
牛进达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老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心中却给李慕云打上了一个禁止靠近的标签。
他刚刚那一番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他一直在指责松赞干布自私自利,发动战争全都是为了一已之私。
如果是在战争取得胜利的情况下,这样的指责自然是没什么,可问题是眼下吐蕃人败了,八万大军被杀的只余三万,正是士气低落,需要找人对这次战争失利负责的时候。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慕云的指责就变成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很难想像等到吐蕃人回国之后,松赞干布手下的那些臣子和将军会如何向他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