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慕云并没有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扫了他们一眼道:“这次行军路上,每四个团一组,大家路线不同,有的人距离可能会长些,有的人可能会短些,不过老子不想听到任何借口,总之,到了集合时间,没到的就给老子滚,老子的队伍里不需要孬种!”
说到孬种,一群大头兵脸上都露出愤然的表情,都是军营里的血性汉子,荣誉在他们眼中远高于生命,如果背着一个孬种的名声被赶出去,只怕将来没有任何军队会接收他们。
再说大家都是人,都是两条腿支个肚子,没理由别人行自己就不行,而且不就是跑路么,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天晚上,李慕云的命令就被传达下去,同时他的那些个学生也都被派到了下面的部队里面但任临时向导。
这些学生在这几天的行军中并没有闲着,白天跟着赶路,晚上都集中到李慕云的中军帐学习如何辩识方向,如何使用指南针,还有就是如何手绘地图。
虽然苦了些,但因为大家都是同窗,又都是年轻人,谁也不想被别人轻看了自己,所以就算是累也都咬牙忍着,彼此间暗中较劲。
李慕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看在眼中喜在心里,等到他们所有人都掌握了辩识方向的知识之后,这才下达了一切以实战出发的命令,将部队分成若干组,每组四个团进行急行军训练。
而随着命令的下达,这一万大头兵的苦日子算是真的来了,背着几十斤的负重,每日平均行军八十里,这简直就是在拼命,就算是骑兵部队长途行军,为了节省马车也就行五十到六十里,结果他们徒步走的比骑兵还要远。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因为经验的关系,很多部队在山中行军的时候会走错路,或者走错方向,李慕云的学生所学的东西太过理论化,遇到实际情况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误差。
而这样的误差发生在现实中,就需要那些大头兵用脚上的血泡来弥补。
不过让李慕云比较欣慰的是,就算如此,那些部队始终没有掉队的,还没有出发经历过训练的队伍时常会找机会向前辈请教,总结经验,而那些经历过训练的家伙倒也不藏私,有问必答。
在这样的情况下,队伍中掀起了一阵学赶超的狂潮,白天赶路,晚上学习、总结。
李慕云中军帐的角落里始终有那么一群人围着地图在讨论行军路线,制定下一个目标。
那些已经独立走过一次的队伍虽然将自己的经验都教给了没走过的,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就是好人,因为制定行军路线的任务很快就从李慕云交到了他们手中。
作为战友,在训练的时候坑队友那绝对是一件难得的趣事,所以这帮家伙拼了命的给新队伍设置障碍,故意挑一些比较困难的路线来设置。
而越往后面的队伍吸取的经验就越多,慢慢的走错方向的事情越来越少,他们所遇到的困难往往是一些无法逾越的障碍,比如山涧,比如峡谷,又比如湍急的河流。
长安城,候君集看着隔三岔五传回来的军报,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是很快老家伙就被李慕云那支队伍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关注起他们。
而在李慕云出发的二十天后,老候终于坐不住了,将所有关于这支队伍的军报收集到一起,进了皇宫。
李二这个时候没什么事,正在拿着一卷不知道名字的书在看着,见候君集来见,把书放下道:“君集啊,怎么,有什么事么?”
候君集并没有说自己的目的,只是把手中几份军报放到李二的桌上:“陛下,您看看这几份军报再说。”
“李慕云的那支队伍?”李世民目光扫过上面第一份军报,只看上面的标题,便微微皱眉道:“他的那支队伍怎么了?”
虽然李世民将一万人的队伍交到了李慕云手中,但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这家伙虽然时常有惊人之举,可是土鳖就是土鳖,永远也不能跟那些有传承的将军相比。
要知道,就算二混子程咬金,其实也不是白丁,他爹那也是当过隋朝济州大都督的人物。
所以当他看到候君集拿来的是与李慕云有关的军报时,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出事了。
不过候君集却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神情复杂的指了指那几份军报:“陛下,您还是先看看再说。”
李世民见老候还有心情卖关子,心轻微微一松,他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士兵哗变,但候君集的态度说明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可是当李世民草草将报战翻了翻之后脸色就变了,作为一个打老了仗的马上皇帝,他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门道,将那些军报往边上一推,用同样复杂的神情说道:“这小子疯了么?二十天,时间跑了近两千里,这其中还有来回折返,他想干什么?”
“臣也不知道。”候君集摇摇头,十分纳闷的道:“陛下,平均一天百里的行军,而且还是步军,这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的行军范围,这,这逍遥王到底在干什么?”
“士兵的士气如何?军中可有什么怨言?”相比于知道李慕云的目的,李二更关心的是哗变,现在的李世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了。
“怨言倒是没有,而且……,而且臣看递送消息回来的探子情绪高涨,以此判断,逍遥王带的那支队伍士气一直没有掉下来,相反,还有些……爆棚!”候君集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后只能借用一句从李慕云那里听来的词——爆棚。
这下,轮到李世民蒙圈了,重新拿回战报看了又看,皱着眉头道:“平均一天百里的行军速度,没把那些兵累倒,反而士气高涨,你说这混蛋是怎么做到的?”
候君集苦笑:“臣亦不知,但逍遥王似乎有一种可以煽动人心的本事,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李世民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重点关注一下李慕云,看看他这段时间到底在搞什么玄虚,为什么进军的速度会这么快。”
“诺!”候君集答应着退了出去,回到兵部安排具体事宜。
而在另一边,李慕云所带领的队伍也正在发生着急速的蜕变,以前的他们只有精锐的外表,没有精锐的内涵,但过经长途拉练,这些士兵的脸上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精神上却与以前有着天地之差。
现代化的队列训练让他们对命令几乎有着绝对的服从性,但这种服从犹如木偶,少了一种灵性,看着就好像是冷冰冰的机器。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拉练之后,整只队伍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虽然这些兵看上去变的比以前散漫了许多。
长途行军的确很累人,士兵们开始的时候暗地里颇有怨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的不断进行,当他们在山林中解决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难之后,逐渐有人意识到,这样的训练是为了什么。
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在与草原上的敌人作战,几乎已经习惯了那种平原上的作战方式。
可是进入密林之后他们就发现,三百人几乎已经是极限,如果人数再多上一些,不管是命令的传达还是行军的速度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而且从林之中,什么长枪、大斧之类的兵器根本就施展不开,穿行其中他们用到最多的,还是出征前配发给他们的那种短匕首。
更重要的是,随着距离僚人的地盘越来越近,山林也开始变的陡峭、密集起来,藤蔓丛生,毒虫偏地。
当蚂蝗爬满身体的时候,他们开始明白绑扎裤管和袖口的好处,当突然天降大雨的时候,他们又明白了大张油纸的作用。
那些校尉们开始明白,如果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突击性训练,如果不是配发了一些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的装备,贸然杀入僚地的话,估计怎么也要死上一大批人,他们才能总结出以上的经验。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不用李慕云再制定新的训练计划,那些校尉们开始自发的组织训练,就算是没有任务,正在行军中的主力部队,也开始慢慢靠着山林密集的地方走,等到了最后干脆整只队伍一头扎进了茫茫大山深处。
而随着队伍进入山区,候君集那边也懵了,派去的探马根本追不到队伍的影子,一万人在密里中留虽然留下无数可供追踪的痕迹,但他们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不知道内情的人甚至会以为他们在逃命。
在李世民的御书房,大唐的皇帝陛下与李靖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零散的布着几颗棋子。
只是皇帝陛下显然没有心思下棋,捻着一颗从李靖的棋篓中拿出来的棋子,呆呆盯着棋盘看了半天,口中喃喃道:“药师,难道这就是李慕云所说的山地作战部队?”
“陛下,臣……”李靖摇了摇头,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逍遥王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豪放不羁,但胸有沟壑,臣不如其多矣!”
李世民摆摆手:“药师莫要妄自菲薄,慕云那小子固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做事喜欢剑走偏锋,带兵更是喜欢用奇而不用正,比不得药师堂堂正正之师。”
“呵呵……”李靖苦笑一声:“陛下,岂不闻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臣征战一生,但终是老了,大唐的江山将来还是要靠年轻人,他们才是大唐的未来。”
李世民听了老李靖的感慨笑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李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僚人那边再有反复的话不怕没兵可派,或者也可能直接让这支山地部队驻扎僚地,只要有五万人,可保西南再无忧患。
另外有一支山地作战部队的好处就是可以就地防御吐蕃人的进攻,那些吐蕃人身处高原,借地势之便对大唐颇有威胁,正需要有一支善长山地作战的部队来遏制。
李世民想着未来对西南的安排,李慕云则带着他的军队靠近了僚地。
莽莽群山之中,一直万人部队显的那么渺小,可正是因为这样,也为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掩护,密林深处,战士们一点点适应着环境,他们开始习惯将水烧开之后再喝,掌握了如何在密林中取水,如果制作陷阱。
十人一火的最小作战单位形成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战斗小组,密林中他们不在一窝蜂的赶路,而是组成一个菱形,有前锋,有侧翼,有殿后,十人交替前进,强弩上弦,随时观察周围异动。
李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暗暗点头,知道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总算没有浪费。
苏婉晴则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未来的相公,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她的男人将以前那只牵线木偶盘的队伍训练出了灵魂,整支队伍行进于密林深处,就像一个幽灵。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她手头的这支队伍,如果与以前的队伍相遇,五倍不好说,三倍左右兵力的话,根本不在话下,几乎可以完胜。
而那些士兵在回忆起第一次进入山林时那种散漫时,也都会发出讪讪的笑声,战斗的技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提高,但是对从林的了解,让现在的他们感觉把握对付十个以前的自己。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慕云下达了进入僚地前的最后一道命令,原地休整三日,三日之后,全军进入僚人领地,镇压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