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尤菲问道。
“我想想啊……今年我三十一岁,也就是说,十三年了!”侍女清脆地回答道。
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尤菲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些。“可以告诉我一些夫人的状况吗?这有助于治疗她的病症。”
“当然可以!”侍女用力点头。
自己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回答呢。尤菲思绪有些纷乱,脸上却仍旧带着微笑。“夫人……和子爵大人的关系好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了!”侍女的眼睛闪闪发亮,不知是因为提起子爵,还是能够和小姐的同学说话——在她印象中,大概巫师总是高高在上的。“从我来这里起,子爵大人和夫人就一直特别亲密,只是在旁边看着,我都会觉得幸福!”她双手紧紧抓着胸口,“夫人生病这些年,他也一如既往地照料着她。如果我能有这样的丈夫,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是这样啊。”尤菲点了点头。解开心中的疑惑之前,她无法对侍女的喜悦感同身受。“那么,夫人还有其他的亲密好友吗?”
“夫人以前经常会和朋友出外游玩,但生病以后……就渐渐不再出门了。”侍女的表情耷拉下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哭腔。“最初她们经常来看她,可夫人似乎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所以最近一两年几乎没人再来——”
“别担心,夫人她会没事的。”尤菲轻声安慰着侍女,“子爵大人呢?”
“大人……大人的朋友我不太清楚。”侍女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不过自从夫人生病,大人似乎也很少再出远门了,大概……是想要多和夫人相处一阵子吧。经常来这里拜访大人的,基本都是城里的官员和商人。”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还有肯特大人,听说……听说他是一名巫师!”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会来?”尤菲追问道,“他和子爵大人都谈了些什么?”
“好像没有固定的时间,一般每个月会来一到两次。至于他们的谈话,”她连连摇头,有些胆怯地说,“我不知道,他们在书房谈话时不让我们打扰,我……我也不敢去偷听!”
“已经很好了,谢谢。”尤菲轻轻拢住侍女的手,她的手心汗津津的。“夫人一定会感谢你的。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的呼吸仿佛快了几拍。“辛蒂……我叫辛蒂!”她用力抓紧尤菲的双手,“拜托你了!一定要帮帮夫人和子爵大人啊!”
尤菲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咬住下唇,垂下头,不让辛蒂看到她脸上闪过的犹豫。她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几乎就要将它说出口——但她及时制止住自己。最后,她重新扬起笑容,拂开额前的发丝,认真地看着侍女,给出她的回答。
“我一定会尽力,辛蒂。”
她又询问了几名不同的侍女,而她们的答案大同小异。并非所有人都和辛蒂那样,热切地期盼着子爵夫人康复;但她们中的每一员,都对子爵和夫人间的感情,表现出充分的赞赏和钦羡。一名年长的侍女提到,在夫人生病后,子爵大人曾对她稍显疏远。可她又斩钉截铁地说,子爵大人绝不可能因为夫人身体有恙,就倾心于其他女人。
没有人能够七年如一日地骗过所有人,坎贝尔子爵对于妻子的情意不应有假。侍女们的回答虽然提供了大量线索,却同时让疑问变得更多。尤菲专心致志地思索着,浑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会客厅的。阿尔冯斯不知从哪儿取出一瓶黑色的液体,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贝尔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轻声地打着呼噜。
莉莉拽过一张椅子,一把将尤菲按到上面。少女吓了一跳,发出小声的惊呼,但立刻闭上了嘴巴。
“咱说呐。”莉莉紧紧抿着嘴,神情严肃,目光有若两柄利剑,“汝,有事情瞒着咱呗?”
她不等尤菲回话,便自顾自接了下去。“咱知道琳是汝的朋友,可咱也是汝的朋友吧?汝总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呐!”她把脑袋再靠近了些,两人隔着仅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对视,“也许咱没有汝那么聪明,可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呗?”
“别这么愁眉苦脸!告诉咱,汝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莉莉几乎贴上尤菲的鼻子,低声吼道,“就算现在治不好她,世界也不会就此毁灭!”她喘了口气,表情松弛下来,放轻了声音。“汝不是神,更不是无所不能。只要汝努力过了,就算是琳,也不可能责怪你呐——”
“是这样没错。”阿尔冯斯放下手中的‘饮料’,“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结果也会改变。”他有些机械地点点脑袋,“我会帮助你的,尤菲。”
尤菲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她想起在学院时,和琳一起闹出麻烦之后的情形。尽管被亚伦或凯瑟琳导师骂个狗血淋头,比起责备,她感受到的更多是对她们的关心和担忧。是啊,就连母亲也在信中说过——她从来就不是孤单一人。
“抱歉,还有,谢谢。”她真诚地看着莉莉和阿尔冯斯,“接下来的事情,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不过,那要等到和子爵大人会面之后。”她吸了口气,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至于我所担心的事情……”
“莉莉,你知道,诅咒最切实有效的解除方式,是什么吗?”
莉莉摇摇头。阿尔冯斯的眼珠亮了亮,表示他正在好奇。
“杀死施与诅咒的人。”少女一字一顿地说,“或者把它破坏掉,如果那并不是人。”
“很多诅咒,施术者自身也无法解除。但当他失去生命,不存在源头的诅咒即会失效。”
“这是……属于诅咒的定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