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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以来,重文轻武。士农工商,唯有成为‘士’,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玉尹没进过学堂,想进入仕途便困难重重。
杨金莲虽不太与外界接触,可毕竟也是太学生的妻子,焉能不懂得这其中的奥妙?
“如此说来,的确可惜!”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便到了便桥屠场。
远远看去,见便桥屠场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门口有一排小屋,聚集了不少妇人,正在询问这加工牙刷的事情。还有一些妇人,则拿着已经加工好的牙刷,前来结算工钱。这是个新兴的产业,很多人都不太熟悉。所以虽然对此感兴趣的有不少,却大多是驻足观望。有那签下契约的妇人,也是每天都要过来结算。
她们也害怕会出现差池,万一燕奴停了此事,那岂不是白做出这么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即便是六嫂,也抱着这想法。
哪怕她嘴上对玉尹是赞不绝口,但内心里,始终还有些嘀咕。
不过来到屠场门口结算,却发现小屋中已专门安排了人负责接待。三名断碑沟的妇人在那里清点检查,剩下还有两人,则负责清算工钱,人虽多,却是有条不紊。
六嫂兴致勃勃上前,把牙刷交出去。
而后又与那管事的妇人介绍了杨金莲,便很快签下契约。
杨金莲不缺钱,所以也不打算每天过来结算。她做这活计,更多是为了打发时光,同时内心里,也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期盼……
拿了契约,杨金莲在六嫂的带领下,领了材料。
她挎着包裹和六嫂正要离去,却见迎面一骑行来,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玉尹。
玉尹今日出城,去找牛皋交流。
他发现这牛皋,并非说岳里,那个五大三粗,有点傻乎乎的黑大个。相反,牛皋非常机灵,有些事情,他看得也很清楚。玉尹不好太过明显的去讨好牛皋,于是便隔三差五,找牛皋唠唠家常,有的时候甚至会拉着牛皋,比试下武艺。
这感情是慢慢处的!
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变成朋友。
更何况玉尹和牛皋本来就是朋友,两人这段时间的接触,也令这交情更加深许多。
玉尹远远便看到了杨金莲,不由得一怔。
他翻身下马,微微一笑道:“杨家娘子,怎地会来这里?”
不知为何,没有见到玉尹的时候,想着能见到他;可真个见到玉尹的时候,杨金莲这心里,却是砰砰直跳,期期艾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张粉靥顿时通红……
六嫂一怔,旋即看出了端倪。
“金莲和玉大官人认识?”
“啊……”
杨金莲刚要开口,却听玉尹道:“呃,前次路过杨家娘子门口,适逢大雨,湿了身子。杨家娘子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到家中,还换了件衣服。本打算过两日便还回去,不想进来事情繁多,根本脱不得身。若非见到杨家娘子,某险些忘记。”
玉尹说的是铿锵有力,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越是如此,六嫂就越不会怀疑什么。
相反,如果玉尹遮遮掩掩的,说不得便要产生什么谣言。
杨金莲轻声呢喃:“当不得事,大官人若有空闲时,还来便是。”
“呵呵,金莲在我们那巷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不过她家中过的凄苦,听闻大官人这边有活计,所以便来讨要了一个,以后还请大官人多关照。”
杨金莲一怔,轻轻扯了一下六嫂的袖子。
可那六嫂却恍若未觉,仍滔滔不绝的说着,并趁机把自家的名字告诉了玉尹。
杨金莲家中凄苦吗?
玉尹可没有这个感觉……她丈夫那身衣服,质地不俗,做工讲究,可不像是凄苦人家。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六嫂的心意。
只怕‘多多关照’才是重点,至于是关照杨金莲还是关照她?呵呵,这就不好说了!
当下朝杨金莲一笑,却见这小女子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
他点点头,没有接话,只是朝六嫂拱了拱手,便牵着马走进屠场。
把个六嫂弄的有些发懵。
她本意就是希望能增加些工钱,可玉尹这又是什么意思?
“六嫂,刚才怎地那样说话,奴又何时过得凄苦?”
六嫂闻听忙说:“金莲怎地这般老实,既然与玉小乙认识,便请他关照则个,也好多些工钱贴补家用才好。自家知道金莲不缺钱两,可是……唉,也不知他明白没有。”
杨金莲却明白了!
有些嗔怪的看了六嫂一眼,本想要责怪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是啊,六嫂家里过的并不轻松。
她便是那般说了,也怪不得她……但愿得他莫要误会才是,以为奴是个贪钱的女子。
呸呸呸,他如何看,与奴何干?
奴便是贪钱,和他也没有关系……
可心里这么想,脸颊却是一阵阵发烫。
“六嫂,这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去时,还要买生肉,莫要耽搁才好。”
本一脑门子纠结,盘算着玉尹是否能给予照顾的六嫂闻听,忙点点头,和杨金莲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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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玉尹而言,杨金莲不过是生命中匆匆过客。
当日小巷中的偶遇之后,他是真个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却不想竟在自家屠场门外相遇,莫非是缘分?
想到这里,他突然晒然。
不过只是一次偶遇罢了,怎地想这许多事情?
他牵着马走进屠场,把暗金牵进了马厩之中,便直奔屠场的小楼而去。
此时,张三麻子送来的生猪都已经宰杀完毕,生肉已送往玉家铺子,玉家作坊,还有各个酒楼之中。而今玉尹这屠场,每天要宰杀近五十头生猪。其中高阳正店,潘楼,千金一笑楼以及梁门大街酒楼等十几家正店,每天要要消耗四十头左右的生猪。其余的生肉,则放在了马行街和玉家熟肉作坊里,堪堪正够了使用。
自从便桥屠场开工以来,玉尹每天早上都会跑来这边,亲自宰杀五头生猪。
那套花刀,随着他不断的试炼,逐渐掌握了其中敲门。不过若说真个出神入化,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燕奴呢,最近也是神出鬼没。
晌午时她会先去玉家铺子看看,而后又到观音巷查看一下工程进度。
晌午后则和张二姐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商量些什么事情……晚上玉尹在流苏园教导徐婆惜唱腔时,她便跟随安道全读医书,学医术,整天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玉尹倒不反对燕奴这般忙碌,因为他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大宋时代周刊的办公场所,已经全部准备妥当。李逸风在负责操办这件事情,从原先的角子门附近,搬到了浚仪桥街,高尧卿名下那所宅子,连带着那些工匠,也一同过去。
同时,李逸风还吸收了一些落魄学子,负责文章校订等工作。
只等八月十五日一到,便要发行创刊号,在这之前,需要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所以也非常忙碌。
大家都在忙……
以至于燕奴早就说要去拜访陈希真,也始终未能抽出空来。
玉尹对那老怪物,还是有些忌惮。
毕竟听安道全说过,陈希真和周侗之间,并不算特别融洽,甚至还有一些恩怨纠葛。
也不知道,自己和燕奴过去拜访时,这老怪物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
“小乙,总算回来了!”
玉尹刚走到小楼门口,便见高宠跑出来,“陈公子在里面,已经等候多少。”
陈公子,便是陈东。
玉尹把他那西行记的构思写出来之后,便交给陈东来润色。
陈东呢,也颇为爽快,在听了玉尹的想法之后,二话不说便把这个活计给接下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毕竟是太学生。
遣词造句绝非玉尹这个二把刀可以相提并论,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贴切与这个时代。
“小乙,这《西行记》的首篇已经写好。
不过自家觉着,这篇文章最好还是不要放在你说的那个正刊上,否则必然会引发朝堂上的动荡。而今大辽亡国,西夏称藩,官家对女直人始终存在一些幻想……你把女直人说的这般厉害,只怕会让朝堂上那些主张议和者更加坚定议和主张。
所以我在你的想法上面,作了些变化,你看看是否可行?”
说着,陈东便把一页稿纸递上。
玉尹大眼一扫,顿时蹙起眉头来……
“这不是……”
“嗯,自家便是用的家方式,以说书讲史的方式,来探讨女直人的可怕之处。
主要是透出女直人杀人成性,凶残可怖的模样,如此一来,大家便可以对女直人,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而在朝堂上,官家说不得也会因此,而产生一些动摇。”
“你……见过女直人屠城?”
陈东闻听哈哈一笑,“自家虽未见过,可史书中却有记载。
想当初五胡乱华,生灵涂炭,江北地区十室九空。想那女直人,和当年胡人何异?便找了些史书参考,才写了这么一段。你且看看,回头和大郎商议,看是否能通过。”
玉尹连连点头!
这陈东考虑的,似乎更加周详。
不过,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桩事情。
当初他曾经捡到过一张名单,猜测陈东卷入了什么党锢之争,不知道而今又如何?
玉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询问。
却在这时,忽听屋外有人道:“小乙哥,外面有个人,自称是高衙内的扈从,请小乙哥午后往下桥园相见。”
高衙内找我?
玉尹一怔,旋即出屋问道:“可有说,寻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