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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见对岸火起,咱也是万分焦急,本想要随燕子一同前去接应小乙,奈何被屈突律拦住。小乙可无碍?那边情形如何?有追兵几多?怎地只有你三人返回?”
言语很热情,可是这话却有些不好听。
那意思就好像是说:别人都战死了,怎么只有你三个人回来?
“四哥!”
余黎燕柳眉一蹙,忙打断了耶律习泥烈的话。
“呵呵,只是问一问情况,燕子莫往心里去。”
不等玉尹开口,耶律查奴冷声道:“劳四太子费心,虏贼共分两拨人马追击,第一波人马在一蒲辇左右。幸亏小乙设计,在村中以连环火马阵破敌,并将那一蒲辇虏贼全部击杀……只是一场恶战下来,众弟兄皆死战而亡,仅止剩下我三人。
至于第二波人马,却不清楚有多少人。
他们抵达时,我三人已经下水,准备泅渡金河泊……幸亏公主不计生死接应,才保住我三人性命。若非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水性高超,我三人而今已变成水中冤魂。”
耶律查奴话说完,令耶律习泥烈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蒲辇?
那可就是五十人个人!
玉尹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人,竟然令对方全军覆没。
耶律习泥烈看玉尹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玉尹听出耶律查奴话语中的怨气,担心会惹出祸事,忙开口道:“四太子而今有几多马匹?”
“泅水过来共十二匹。”
不等耶律习泥烈回答,一名亲信便开口道。
很显然,他也被玉尹等人的战绩给震撼住了……八个人干掉一蒲辇虏贼,如何不得让人敬佩。这些人,都和金军战斗过,对于女直人的战斗力,更是心知肚明。那些个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野蛮人,而今早已变成了无数大辽贵胄的梦魇。
可就这么一帮子穷凶极恶……没错!就是穷凶极恶的野蛮人,却生生被玉尹干掉。
这亲信看玉尹的眼神,自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不是说宋人懦弱吗?
看这家伙,可一点都不懦弱!
玉尹此时已经浑身乏力,听那亲信说完,立刻道:“四太子,咱们不能在此停留。
虏贼明显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今咱们虽然已经渡河,但还算不得安全。当即刻出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只要进了云内州,他们再想追击,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燕子,你也收拾一下,咱们不要继续逗留在这里。”
余黎燕立刻道:“小乙所言极是。”
耶律习泥烈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感觉被玉尹抢了风头。
可他也知道,而今不是计较的时候。目光一凝,脸上却带着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大家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说完,他带着耶律屈突律等人便走了。
只留下玉尹几个站在原地,看着耶律屈突律的背影……突然,耶律查奴恶狠狠吐了口唾沫,而任怨的眼中,则露出一丝冷意。还没有安全,便要开始内讧了吗?
玉尹叹了口气,转过身揉了揉马尔忽思的脑袋瓜子。
“会骑马吗?”
马尔忽思看着玉尹,摇了摇头。
“燕子,你带上依丽克赤,我和马尔忽思一起。
大家别愣着了,赶快收拾一下,立刻动身……我估计那帮子虏贼,恐怕正暴跳如雷呢。”
说完,玉尹笑了!
月光下,玉尹这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让余黎燕心神一荡,忙转身离去。
把楼兰宝刀收好,又拎起那支链锤。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可是又不太清晰。
玉尹隐约感觉,他好像找到了一种适合他特点的搏杀方法。只是一下子又想不明白,于是把链锤往马背上一搭,他抱起马尔忽思,翻身跨坐马上,朝着任怨和耶律查奴道:“别胡思乱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一句话,令耶律查奴和任怨眼睛一亮。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轻轻点头,便各自跨坐马上。
没错,这世上没有迈步过去的坎儿!区区耶律习泥烈,又怎可能是小乙的对手呢?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场关乎大辽国祚的博弈,而今才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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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泊畔,女溪烈阿鲁和纳剌阿里古面面相觑。
眼看着玉尹等人远去,两人心中,都升起一股子莫名寒意。
该怎么办?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纳剌阿里古轻声道:“阿鲁孛堇,咱们还要追吗?”
“追,怎么追?”
阿鲁勃然大怒,振臂咆哮。
“这该死的金河泊,连一艘船都找不到。便是咱们现在追过去,那些家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可内心里,他却感到了恐惧。
这帮子辽人,似乎不简单……居然在短短时间里干掉了一蒲辇兵马,说明他们当中,一定有能人。阿鲁是个身经百战的谋克孛堇,怎能看不出那战场上的蹊跷?
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金兵,几乎有一半是死于战马踩踏之下。
根据倒毙在村口那几匹被火烧成焦黑的马匹残尸,阿鲁大概能分析出当时的状况。
高飞,这是中了辽人的诡计啊!
他也没有把握,继续追下去会是什么状况。
弄不好,他这一谋克八十人,就要栽在对方手里……不行,绝不能这么去冒险。
阿鲁想清楚之后,突然道:“阿里古,咱们这一次恐怕有麻烦了。
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否则的话……唉,也是我太过相信高飞孛堇!如果不是他冒然出击,令我们中了辽狗的埋伏,说不定而今我们已经高奏凯歌,回去请功呢。”
纳剌阿里古的脑筋没有阿鲁转的快,却不代表他愚蠢。
眼睛顿时一亮,他便听出了阿鲁话中的意思:此战之所以失败,不是我们的过错,而是那高飞贪功冒进所致。当然了,对手当中也有能人,以至于我们落得惨败……对,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高飞贪功冒进,被人全歼,必不会是如此结果。
这么说,不一定会脱罪,但至少不会是死罪!
女溪烈阿鲁和纳剌阿里古是女直十二部子弟,蒲察石家奴便是真要处置他们,也必须要考虑两人背后的部落。活罪恐怕是避免不了,但死罪可免,就已经足够了。
“正是如此,全怪高飞孛堇贪功冒进!”
女溪烈阿鲁和纳剌阿里古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默契。于是,两人微微一笑,便立刻下令兵卒收拢尸体,返回河滨向蒲察石家奴禀报。当然了,他们还会派人通知翁金河畔的金兵,请他们协助追击。但最终的结果,多是不了了之。而今完颜娄室正全力备战,要一举击溃耶律延禧所部兵马,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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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一夜马不停蹄,玉尹等人在天亮时,已远离金河泊,进入云内州。
大河在一侧奔流不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赶了一整夜的路,人困马乏,包括玉尹在内,所有人都有点支撑不住。特别是玉尹三人,更是精疲力竭。先是赶路,而后又经历一场厮杀,最后泅水渡河。以至于当耶律习泥烈下令休息的时候,耶律查奴直接便从马上滚下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情况比玉尹更糟糕,身上中了箭,哪怕是安道全所制的金创药有奇效,这一路颠簸也难承受。
不过,看耶律习泥烈似乎无意理睬,玉尹只得叫上任怨,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耶律查奴抬到了一个避风处。先检查了一下他的箭伤,并没有出现恶化的迹象……
“失血过多,再加上整夜奔波,所以才昏迷过去。”
余黎燕看了一眼东倒西歪躺在林中的众人,也是眉头紧蹙。
“小乙,只怕是赶不得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赶的急,也没带多少干粮……而且坐骑也有些吃不消,再这么赶下去的话,只怕还不见可敦城,马便撑不住了。”
“那……歇息一下吧。”
任怨突然起身,“我去想办法找些猎物,马可以吃草,可人却不能不吃肉,否则怎有力气,应付不测?”
“也好!”
余黎燕点点头,看了看玉尹,又看了看耶律查奴。
“小乙,查奴就拜托你照顾,咱和怨哥儿去找些猎物回来,填饱了肚子,再做打算。”
“甚好!”
玉尹实在是没力气了。
他朝余黎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耶律查奴。
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则跟着余黎燕一起行动,带余黎燕和任怨四人离去,林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玉尹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
他把楼兰宝刀横搁在膝上,而后依照着强筋壮骨法的口诀,闭目调息。
随着一口真气运转,游走于四肢百骸。玉尹感觉到,疲乏的身体仿佛干涸的土地,而那一口真气,就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水,滋润着身体,好不舒服。
待功行一个大周天之后,玉尹睁开眼睛。
虽然依旧有些疲惫,却没有了先前那种强烈的乏力感。甚至隐隐觉得,气力好像增大了不少,而体内那一口真气,也变得粗壮许多。活动了一下身子,他站起身来,就听全身骨节嘎嘣嘣一连串的爆响。玉尹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却见耶律习泥烈等人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值守的人。
眉头一拧,玉尹摇了摇头。
正要迈步前去值守,却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小乙,四太子真可堪重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