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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燕奴听来,却真个如此。
如果不是缘法,又怎会遇到安道全呢?
一想到这里,燕奴便忍不住嘻嘻笑起来,看着玉尹的目光,也更显出几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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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醒来时,已过了丑时。
当他从浴桶中出来,只觉浑身上下轻松无比,更感到莫名的神清气爽。四肢百骸中,似乎蕴藏了巨大力量。他换了一身衣服,走了一圈之后,更觉气力增加不少。
“从今日开始,每日静坐,修炼你丈人留下的易筋锻骨法,内外兼修,不可懈怠。”
安道全毕竟年纪大了,见玉尹出来后,只吩咐了一下,便回去歇息。
至于这易筋锻骨法,则是周侗所传,更无需安道全来费心。易筋断骨法分内外两种,内功精修,外功便是站桩。玉尹以前,从未练过内功,只修习过外功桩法,便是之前燕奴教给他的罗汉桩。不过而今尽然安道全吩咐,他自然听从仗着言。
人徒知枯坐息思维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经过了强筋壮骨散的洗礼之后,玉尹发现,这‘圆通定慧’,果真是妙不可言!在卧房里盘膝静坐,五心朝天,呼吸轻柔,渐渐便再次进入到了那空灵之境界。
一夜无事,鸡鸣五更。
当天大亮时,玉尹已练好了桩功,精神格外抖擞。
本打算去铺子那边看看,却被燕奴阻拦,让他把曲谱尽快写好,莫耽搁了别人的事情。
玉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便留在家里,写起了曲谱。
手臂较之昨日,轻松许多。伤处也没有之前那么疼痛,甚至感觉着,似乎复原一样。这也让玉尹的心情,变得愉快很多。曲谱编排的速度,较之当初也加快不少。
只一晌午的功夫,便写成了一半。
这也让玉尹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起来。
待在家中,颇有些无趣。
再继续写曲谱,又好像没了感觉。
突然想起,要教燕奴识字。于是便换了身衣服,施施然出了门,往集市行去。昨夜一夜小雨,天亮时,却又是阳光明媚。暮春的阳光,很舒服,照在了身上,也不甚热。
玉尹记得,在西保康门桥下,有一家书铺。
铺子里多是贩卖蒙学读物,倒正适合燕奴而今的水平。
西保康门桥,毗邻太学。一条街上,全都是书铺书社,文化气氛颇为浓郁。不少太学生闲来无事,便会来到这里闲逛。若运气好时,说不得还能买到一两本珍本孤本。玉尹倒没有这闲情逸致,只不过对于这条街上的气氛,也是非常欢喜。
在书铺里,买了一本千字文,一本百家姓。
这也是蒙学最基础的读物,不过随着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也就有了许多名家注释的版本。
玉尹挑中的千字文,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注释版。
据说这是黄庭坚教授儿女的版本,也不知怎地,就流传到了坊市之中。虽然朝廷下令,延津苏黄文字传播。可实际上,这禁令在坊市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甚至有不少书铺,以贩卖苏黄文字为自豪,也就让那禁令,名存实亡。
玉尹感叹,宋代文风之重。
似他手里这黄版千字文,司马版百家姓,在后世几乎少有流通。至少玉尹印象里,没有见到过这种版本的书籍。黄庭坚,司马光,可都是北宋鼎鼎有名的人物。玉尹心里不免感到好奇,这两位大家,又是怎样注释蒙学读物,会有怎样惊喜?
出了书铺大门,玉尹正打算回去。
却看到在不远处一家书铺门口,陈东和一名男子,正低声交谈。
“少阳!”
玉尹高呼一声,便走了过去。
哪知道,正在与陈东交谈的男子听到有人呼唤,抬头看了一眼后,便扭头走了……
“咦,小乙怎地在此?”
陈东看到玉尹,不免一怔。
神色间,露出一些紧张之色,让玉尹不免感到奇怪。
“呃,九儿姐要识字,我来为她买两本读物,回去好教她……刚才那人是谁?怎地这就走了?”
“啊!”
陈东张了张嘴,而后哈哈一笑,“一个太学同窗!呵呵,他性子有点孤僻,不喜和陌生人说话,所以便走了……呵呵,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不当事,不当得事。”
他故作出一副轻松模样,可是却难掩眼中的紧张之色。
玉尹心里奇怪,不过并未追问。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秘密,追问的太多,反而不是一桩好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这就走吗?”
“是啊,只是为买两本书而已,买来了,自然要走。”
“那我就不留小乙,先告辞了。”
说着话,陈东便转身离去。
那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着实让玉尹感到有些奇怪。
目送陈东离开,玉尹摇摇头,刚要走,却发现地上有一本书。捡起来看,是柳三变的诗词文集。不过那上面还有一方印鉴,写着‘魏叔向珍’四个好看的文字。
只看文字,便知是能工巧匠所制。
而且采用的书体,竟然颇有几分‘金错刀’的风范。
这书就落在方才陈东站立之处,想必是陈东所遗留。玉尹搔搔头,心道一声:这陈少阳今日怎地如此丢三落四?也罢,且先拿回去翻阅一下,回头再还给陈东便是。
人常说,书不借不可读!
玉尹也有这种毛病。
他把书揣在了身上,施施然离去。
却不想刚走没多少功夫,陈东便行色匆匆跑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太学生打扮的青年,“少阳,你真确定丢在这里了?”
“当然!”
“可怎地没有?”
两人在书铺门前左看看,右看看,半晌后陈东道:“刚才我在这里遇到了小乙,和他交谈了几句。会不会是被他拿走了?”
“哪个小乙?”
“便是那开封第一嵇琴的玉尹,玉小乙啊。”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
只是,你可确定?那里面的名单,可至关重要,若是被他人得到,说不得大祸临头。”
“这个……”
陈东想了想,转身便去了书铺。
片刻后,他走出来道:“没错,就是被小乙拾到。
刚才书铺的伙计还看到他拿着一本书,在门口寻找什么……想来就是被他拿走。
嗯,这样吧,我过一会儿便去找他,把书讨要回来便是。”
青年想了想,便不再焦急。
两人旋即一边走,一边交谈,朝着太学方向行去。
此时,天方晡时。
玉尹并没有立刻回家,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调头出了成,直奔三岔口。
三岔口的屠场已经开张了!
杨再兴和高十三郎,正把一头生猪抬到屠宰台上,一刀下去,便放了那生猪的血。
远远就听到屠场里生猪凄厉惨叫,玉尹蹙眉,迈步走进屠场。
“小乙哥怎地来了?”
“没甚事,只是来看看。”
“呵呵,小乙哥来得正好,今日这是最后一头生猪,待处理好了,便要送去潘楼。”
“潘楼?”
“是啊,潘楼那边与铺子下了定,以后每日送三头生猪过去。
方才我算了算,而今一天下来,差不多要十五头生猪,小乙哥,咱们这勾当定然会越发红火。”
“那是,那是!”
玉尹笑着点了点头。
“十三郎,与你阿娘说了?”
“已经说好了,等下月初,自家房子正好到期,便搬过来住……阿娘这两日在家里拾掇东西,到时候少不得又是大动干戈。对了,小乙哥记得到时来这边吃酒。”
搬家,那可是一桩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若碰到一些大家庭,说不得还要挑日子,看黄历,上香拜神。好在高十三家中没有这许多顾虑,只要把东西收拾好,便可以搬来。不过,摆酒请客,不可或缺。
陪着高十三郎和杨再兴把杀好的生肉放在车上,三人返回城里。
高十三郎推车去潘楼送货,杨再兴则要去熟肉作坊照看。玉尹看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便径自返回家中。回到家时,天已昏昏暗,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饭香。
燕奴已经回来,在厨房里忙碌。
而安道全则在屋子里,房门紧闭,也不知忙些什么。
“小乙哥,方才有人过来,送了一张帖子,就放在你屋中桌上。”
“帖子?谁送来的?”
“不清楚,看装束,确是个好人家模样。
对了,晌午后陈家大郎到铺子里找你,不过见你不在便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慌慌张张的。奴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肯说,只说待回头再来找小乙哥商议。”
玉尹‘哦’了一声,便走回房间。
陈东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急着走,一会儿又要找自己说事情……神神道道的,也不知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把书袋放在床上,玉尹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帖子。
那帖子制作极其精美,采用的是冷金笺的制法,帖子上写着‘北园诗社’四个字,打开来看,只见帖子里一行极为婉约娟秀的工整小字:三月二十七日戌时,北园相邀,望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