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闻言,心中一喜:“大人,你要帮忙寻人?”
要知道,失踪的人中,还包括他的好友白?。以前没办法,做不了什么,现在可不同了。
陈唐含糊道:“先备案再说。”
内心却是明白,那些不见了的书生秀才,十有八九,已经尸骨无存,到哪里寻去?
“好。”
王默兴冲冲地带人去了。
陈唐坐在公房中,默然不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面对诸多事务,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烧起。税赋那些,乃是朝廷固定,难以撼动,无法改变。所能做的,不外乎励精图治,发展民生经济。但时代的条件就摆在这,很多东西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至于衙门内部,上任之前,想着会有不少阻力,下面的人办事会阴奉阳违,推三阻四什么的。不过那天带着两具精怪尸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下子就把场面给震住了。
能斩杀妖魔的大人,谁还敢轻视?哪怕再老的老油条,也纷纷收起秉性,夹起尾巴做人。
吏者狡诈,但也是因人而异。如果上位者有足够的实力,下面的人就不敢动弹。
这样一来,陈唐想来个杀鸡儆猴,都找不到人下手。如此正好,省下很多事。他故意在人前显露锋芒,目的也在此。
作为本地势力的领首者,杜县尉的态度是风向标,他已经服服帖帖的了。叫干嘛就干嘛,让向东绝不向西。暗地里又勒令手下衙役,都安分些,尤其不能再随便地敲诈商贩百姓了——至少现阶段不行。
整个县城的面貌肃然一变,有着几分清正严明的氛围来。以前间或有人失踪,虽然对于很多人家来说,事不关己,但这样的消息总是叫人心中不安,暗生惶然。
不过近日衙门出了告示,说有妖物作祟,但已经被斩杀除掉,让大家放心生活,安居乐业云云。
见了告示,众人自是奔走相告,喜上眉梢。
陈唐诛杀刘君保,可以有好几个处理方案,甚至包括换上无忌画皮,来个“不留名”。然而考虑之后,觉得并无必要。刘君保背后是否有人,是一回事,但不管有还是没有,其实结果都一样的。其冲着陈唐而来,然后死掉了。这样的一笔账,别人当然是算在陈唐的身上。
有些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证据的。
该事的根由,从借宿王默家,出手斩杀驴猪二怪时,便已经埋下了。
但即使重来一次,陈唐还会出手。
既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不如宣扬开来。在明面上,诛杀精怪,本就是一件功绩,将会获得上级嘉赏。而对于满城百姓,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将首级送去州衙后,有公函发回,上面多有褒奖之词。另外还提及,过一段日子,将有巡按使下来视察……
地方官者,任期大都为三年。在此期间,自有考核审查的制度,以评估该官员的政绩优劣,从而进行升迁,而或罢黜。
整套程序,井井有条。
考核的内容五花八门,主要为税赋、人治、教育等方面。管辖下出了人命案子,都会被扣分。比如说那桩灭门案,若是人为,即使最后破了案,缉拿到凶手,可在政绩上,也会被记上一笔。不过查出是精怪所为,案件的性质就不同了。
关于邪祟,关于妖魔,两者存在,早不是秘密,而由它们犯下的事件,主要由九扇门处理。但如果地方上自主办妥了,该地主官便会受到表扬。
这都是定下来的规矩。
南服县出现精怪,虽然已经被除掉,但按照程序,会有一名巡按使下来视察情况,也是情理中事。
看过公函,陈唐并不知道是哪位巡按使下来。即使知道,也不会认识。他初入仕途,在人脉方面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几乎为零。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既非出身大族,又无担任高官的老师而或贵人带路,想要积累人脉,只能从点滴做起。如今刚当官,到哪里识人去?
不过他为人做事,一向秉持本心,至于别的,向来没有想过太多。等那巡按使下来,依照正常程序接待即可。
到了下午时分,王默回来,脸有戚色。
陈唐问道:“出了甚事?”
王默回答:“大人,白山伯死了,悬梁自尽,死于家中。我发现的时候,尸体还挂在梁上晃荡着……”
说到这,不禁哽咽起来。
陈唐与那老者,只照过一次面,话都不曾说过一句。那时候,便觉得对方精神不太正常。唯一的儿子失踪,老伴又意外摔死,剩得他一个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生活悲苦,可想而知。
当即黯然一叹,说道:“让衙门出钱,好生安葬了。”
王默便道:“大人仁义。”
陈唐又问:“别家情况如何?”
王默摇摇头:“都很不好。”
失踪的皆为书生,一户人家想要养一个读书人出来,并不容易。供书教学,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精力。但求这儿子能考中功名,出人头地罢了。然而突兀间便不见了人,对于该家庭的打击之大,无需赘言。
“该死的妖魔,都是它们做下的恶行。幸好有大人在,将它们一一诛杀!”
同样作为受害者,王默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对妖魔的恨意。
陈唐很理解地点点头:“王师爷,你关注下那些人家,有甚需要,尽量帮忙解决,勿要疏忽怠慢了。”
王默忙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得妥当。”
“还有,过些时日,有巡按使下来视察。你看下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也得做好。”
陈唐又吩咐道。
他是第一次当官,王默也是第一次做师爷,难免经验不足。就怕到时手忙脚乱,出了篓子。
“明白。”
王默凛然回答,随后便出去忙活了。
过得数日,有快马进城来禀告,说州衙派来的巡按使已在路上。大概黄昏时分,便抵达南服县,要县衙方面提前做好迎接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