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眼见两方都口出一辙,心想:“我本是来调息事端,怎能够离去?”猛然踏前一步,向四方抱拳朗声道:“诸位明教、丐帮好汉,且听在下一言。”言辞中掺杂了深厚内力,众人闻来神色无不一凛。沈念卿续道:“当年沈氏夫妇曾相助丐帮于危难之中,自是希望明教丐帮永结相好。如今他二人虽早早过世,也不希望明教丐帮无端起了争执。诸位都是明事理的好汉,在下试问一句,大师口中所说是怎样一回事?明教丐帮又有甚么地方须得兵刃相加?如今鞑子俟机潜伏,明教与丐帮又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帮派,假若因些许小事大打出手,岂不是随了鞑子的心愿么?”
他字字珠玑说出来,丐帮弟子听得微是点头,都觉他言之有理。然而目光所见,明教弟子个个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神色中说不出的憎恶,那老和尚眉头一皱,面色颇为古怪。沈念卿望得心头猛跳,细细回思方才所说,暗道:“方才我有甚么地方讲得不对吗?怎的明教众人如此一反常态。”
老和尚单掌行礼,道:“少侠之话颇为欠妥。我明教与丐帮不合,乃是争一个‘名’字,众所周知,武林之中,英雄好汉都视名声大过性命。当年武林大会上,张教主曾亲口宣传其女张莺莺,任明教第三十七代教主。”说到这里,微笑看着沈念卿。
沈念卿沉吟道:“确有此事。”心想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又与他说的名声何干。和尚道:“张莺莺贵为我明教教主,身份地位何等尊崇,但丐帮却故意而为,奉明教教主为客卿,岂非瞧不起我明教。”
沈念卿与丐帮弟子齐齐一愕,他说的此事不假,至于故意为之,侮辱云云又是从何说起。和尚道:“武林同道皆知我明教素来我行我素,若非当年抗衡元廷,又岂会与各大门派来往?丐帮此等侮辱之举,惹得天下人耻笑我明教,试问明教与丐帮为敌,又哪里不对了?”
刑护法突然喝道:“胡说八道。沈大侠夫妇与我丐帮有恩,敝帮又岂会有侮辱之意?”和尚道:“石帮主如此聪明人物,怎会料想不到?天下教会以明教为尊,帮会以丐帮为首,派系以少林寺为主。若论地位,明教教主应与丐帮帮主平等,但石帮主为何偏偏要立张教主为客卿?这么简单的道理,刑护法难道是如此奇蠢之人吗?”
其实武林之中,不论大小帮派,皆对名声二字看的尤其之重,可说大过性命。和尚言辞相逼,却又以理据争。刑护法听到此处,心中确是惊了一大跳。他口齿比不过这位和尚,说不出话来反驳。
沈念卿心想:“他讲的确有道理,原来争执之源竟是如此。”说道:“大师对此事分外了解,那么这是新任张教主的口谕了?”和尚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沈念卿道:“那么大师可知,当年沈大侠夫妇先是相助丐帮,被尊为丐帮客卿,其后才有了武林大会传位之说。凡事总有先后,那时石帮主可预料不及。”走前一步,朗声道:“明教好汉,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因此而使两大帮派争执,实在不该。”
和尚凝眉道:“少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要插手我明教之事?”沈念卿道:“在下姓沈,叫做沈念卿。我与丐帮有交情,与贵教更是交情极深。今夜碰巧撞见这事,自然不能不理。”和尚听闻此言,吃了一惊,面色惊疑不定,说道:“此话当真?你与我明教有甚么交情?”沈念卿心想:“张天邪本是我外叔公,料想你们不会轻信,只能权宜半刻。”说道:“先父当年与贵教副教主相识,在下此番前来西域,有一件事便是上贵教造访。”
和尚道:“你说是便是了,和尚岂能信你?”沈念卿道:“大师说得极是,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贵教暂且放下眼前恩怨,由大师领着在下前往贵教总坛,大师觉得如何?”和尚突然冷笑,道:“你妄想借此救下丐帮弟子,和尚可也不笨。”沈念卿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想明教与丐帮化干戈为玉帛,消除了此番恩怨。”说到这里,心念一动,又道:“敢问大师,丐帮白长老失手被擒,不知如今他人在何处?”
和尚冷冷道:“小子,你一而再的干扰我明教办事,岂非要与我明教为敌?”沈念卿见他时而慈善,时而阴冷,犹作两面之状,心中大是不解。道:“在下不敢。”和尚颔首道:“那你即刻离去,和尚也饶过了你。”沈念卿心想:“我若离去,那场中丐帮弟子岂非顷刻便丢了性命。”摇头道:“我既不愿与明教为敌,也不愿留下丐帮好汉。”
刑护法感激他大恩,虽知他武功高强,然而若得罪了明教,往后江湖之中实难以立足,说道:“沈少侠,今夜明教决不肯罢休,刑某感激你相救之恩,还请你快些离去罢。”方才他一直运功打坐,已好转许多,但内伤片刻之间却难以复原,这时忽然立起,禁不住身子一晃,两个丐帮弟子手疾,抢先扶住了他。
沈念卿转身道:“刑护法安心,在下与丐帮交情不浅,今夜这事我决不能不理。”
和尚大声道:“少侠好狂妄的语气,就让和尚来领教领教。”身形一纵,已离到他跟前一丈处。
沈念卿见他身宽体胖,然而动作敏捷,知他武功不弱,心想:“方才我点住那明教弟子的穴道,这位大师可瞧得分明。我本来不想与明教结怨,但丐帮弟子的性命安危却不能不顾,今夜只好暂且与这位大师过招,日后再上明教赔罪。”说道:“大师要怎样比试?”
和尚朗声道:“你若胜得我,我与众弟子即刻退去。”沈念卿念及白昆,说道:“丐帮白长老又待如何?”和尚道:“先胜了和尚再说。”沈念卿微一点头,抱拳道:“请大师赐教。”和尚阴冷一笑,却做了双掌合十的手势,瞧来当真又古又怪,不可言状。
便在此时,他猛一昂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踏步疾上,身子一纵便至,右掌单下一挥,往他肩头拍去。
沈念卿见他手掌厚实,决是练了厉害掌法,忙将身子一斜,同样使掌相对,但闻啪的一声,方一交手便觉一股浑然力道涌至掌心,当下被逼退一步。他修习时间终究不长,内力自是及不上这位老和尚。
和尚双目神烁,叫道:“施主好武功。”话音未落,又欺上一步,使一招双峰贯耳,两掌逼往他脑袋之上。这本是一手杀招,稍有击中,便是头骨碎裂之祸。若非心狠手辣之人,是决不忍使出的。沈念卿心头着实骇了一跳:“他当真是明教之人么?”眼见老和尚杀招突起,再也不敢留有余力,将头颅侧扬,双掌齐使自下逼往他手肘。
老和尚嘿嘿怪笑,不等招式使老突然反转,拍往他双掌之上。沈念卿触手只觉双臂一沉,说不出的凝重,又退开一步。
老和尚只对了两招,已知他内功及不上自己,当下身形连动,接连使出了一十八招,每招均是狠毒恶辣,奔往要害之处。沈念卿其间伸掌化解,一番下来,被逼退了数步,虽未及受伤,旁人瞧来总觉落了下风。明教弟子见状,暗暗欢喜。丐帮弟子愁容满面。刑护法见他年纪轻轻,亦肯舍身取义,心中大是钦佩。然而看到他落了下风,心中又禁不住担忧,忍不住要说:“少侠,多谢相助之恩,你还是快快离去罢。”然而见到他身处陷境,更加不敢出口扰神。
沈念卿眼见老和尚身宽体胖,但身形灵动犹如脱兔一般弹跳有方,当真吃了一惊:“似大师这般身材,将身巧灵动练到这般地步,那也十分不易。”稍待立稳,突然望见老和尚嘿嘿阴笑,喝道:“小子,和尚送你上西天。”仍是右掌单竖作个佛礼,左掌往前一递,往他右胸口打来。这一招他已是第五遍使出,然而每遍变化总有不同。
沈念卿右掌拂开,退后一步,大声道:“大师,咱们比试,你定要生死相逼么?”老和尚心知他内力及不上自己,自是肆无忌惮,叫道:“你偏要管闲事,和尚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沈念卿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老和尚冷笑道:“和尚求之不得,你快快送命来罢。”身形一蹿,双掌往他头顶挥落。
沈念卿见他招招狠毒,为了丐帮弟子安危,再也不敢留有余力,当下身形一展,叫道:“大师,得罪了。”双掌疾伸,各拍往他手腕处,比之先前快了数倍。和尚蓦然一惊,便觉他已欺近手腕,心想:“他内力及不上我,和尚岂会怕他不成。”仍是双掌一压,决心要将他拍得头骨碎裂,惨状而死。
沈念卿不闪不避,双掌迎到他手腕处,双臂不由得一震,忙在他双掌手腕处一绕,卸去了几分劲道,跟着足下左动,双掌一牵一推,登时将和尚推得倒跌两三步。场下众人武功不及,只觉他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开,各人心底大异,脸露惊奇之状。
老和尚蓦然立稳,叫道:“小子,你这是甚么武功?”沈念卿见他不再进攻,收手而立,说道:“大师,这乃是在下家传,不可向外人道。”和尚面色惊疑,对他来历起了疑心,然而左观右瞧,见他如此年幼,心底大为不解:“这小娃娃怪得很,他如此年轻,又会有多高深的武功?方才我一定大意了,给他抢了空当。”沉声道:“再来试试,和尚一定要送你上西天,参见我佛。”不待他说话,突然欺身而上,不再双掌齐攻,而是单使一掌往他胸口撩去。
沈念卿早知他性子古怪,已暗中留意,这时见他突然袭来,忙将身子一沉,双掌迎上去。方才他所使正是九幽神掌里的化招诀,乃是防御要法。今夜他本是为了丐帮弟子才不得已出手,总是以防御为主,不愿与明教多添恩怨。
老和尚一掌相交,并无甚么异像,心中大定,暗中加了几分力道。原来他方才多有疑心,不肯倾力使出。这时再无顾忌挥出,砰然一声,震得二人身形皆为之一颤。便在此时,老和尚左掌倏然奔上,他早有计谋,便是留有一手暗中戒备。不料左掌将至之际,眼中瞥见沈念卿飞快撤掌一绕,正抢先拦住左掌。老和尚心惊不乱,忙将周身内力迸发,势要使他不能抵挡。沈念卿仍是双掌一翻,老和尚不知他如何作为,便觉自己手中劲道减弱了几分,心下大骇之余,又被他逼退一步。
老和尚叫道:“好小子,再接和尚几招。”话音未落,身形又逼上去,当下双掌迭动,或扬或驱,旁人竟难以瞧清他的招式。沈念卿不急不躁,仍是使掌一一拂过。和尚越斗越是心惊,拆到第十五招,忽然化掌为拳,直横横一拳击中,这冷不防变招,登时将他逼退一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子,和尚要你尝尝我佛门罗汉拳的厉害。”纵上一步,双拳左右捣鼓。他这化掌为拳,比之先前更厉害了许多。
沈念卿心下惊诧:“听他说甚么罗汉拳,当真是么?”足下轻动,侧身避过。和尚骤喝一声,双拳往他胸口一压。沈念卿见他拳势威猛,当下信了三分。斗到第二十六招,给他打中了一拳,只是这拳劲由他双掌卸去了大半劲道,倒未及受伤。
老和尚眼见拳法也胜不得他,心底不免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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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