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jtqs电子书 > 修真仙侠 > 九幽洛图说 > 第126章 暮云朝雪萧衣黄(二)

第126章 暮云朝雪萧衣黄(二)

    

    殷六见状,当即坐下来,凝声道:“念卿兄弟,我这便将真气渡过来,你只须运转,决不可抵抗。”忽然右掌一翻,伸出二指点他后腰至阳穴,大椎穴与风府穴三处大穴。其中至阳主肺脾,大椎督六阳,风府摄任脉。又在三处大穴上揉推片刻,立时翻掌运气渡往他体内。

    初时只怕他武功低微,身体多处穴位不通,难以抵住自己的强横真气,是以只渡过一丝。不料这一丝真气进去他体内,宛若流进长江大河,不起波澜。殷六暗中一惊,又将真气渐自补足,心中惊异愈大。直到耗费了体内三分真气,这才罢手撤掌,一面调息,一面暗道:“剩下就看你自己了。”

    沈念卿将周身真气运转片刻,突觉大椎之处有一丝暖气渡进体内,心中欢喜,知晓这是殷大哥的真气,并不抵御,只将那股真气慢慢引渡,沿周身经脉运转。只是这股真气不属他自己,既要将这股外来真气柔和相应,又要使它运转,颇为不易。直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两股真气一起沿任脉运转。心中默默想到:“若要逼出这寒毒,只得两种法子,其一便是我有绝世功力,运行周天,让它自行化解;其二便是将它自颤中逼入手厥阴新包经,再绕行至手指的中冲穴,以银针刺破,流出毒血,方能痊愈。”上回那次寒毒作,至今令他心有余悸,这回虽得殷六相助,也觉希望渺茫。但事已至此,又别无他法,总要试上一试。

    当即抱守灵台,一心将两股真气自任脉运转,果然只觉丹田处有异动,那寒毒给两股真气夹裹,缓缓上涌。

    殷六止住调息,两眼睁开,望见他身子似有些颤动,一时不明其意。微一沉吟,先立起身来,暗道;“我也听过噶尔笑笑的毒掌,功力稍差者当场殒命,功力高强者或可活过三五载,可是最后也要在寒毒之苦中死去。不知念卿兄弟的寒毒究竟是否有异?”他心知这等紧要关头,别说是再运功助他,便是声惊扰也是武学大忌。是以他不敢擅动,只得凝望着他背影,心中盼望他能自行化解寒毒。

    再等了片刻,眼见他身子寒颤愈紧,心中大惊,身形一转,瞧见他面目紫青,更吓了一跳,这分明是寒毒作的景象。伸掌便要助他,可是想起大忌讳,只好收回手掌。再瞥一眼,暗叫道:“糟了,糟了,我只想替他逼出寒毒,岂料反而害了他。”又瞧见他面目更青一分,不由凝眉愁面,暗中自责:“念卿兄弟曾救过我一命,可是没想到我今日却害了他。殷庆云,殷庆云,你还有甚么面目见得念卿兄弟?”只想奔上去强行运功保他一命,可是他并没有受过那寒毒,更加不知是如何作,又是怎样压制。这其中千变万化,若有半分的差池,反而要使他送了性命。

    眼见他面目愈乌青,身子愈打颤,更是如置火炉,焦躁不安。暗叫道:“念卿兄弟,你快些醒来,快些醒来。”平日里冷静善谋的殷左使早已不见,这时只是伸手抓头,竟将头也抓下一把。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闷哼一声,转眼去望,只见沈念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殷六惊道:“念卿兄弟!”伸手抓住他手腕,便要替他疗伤。岂料手中一滑,竟抓了个空。只见他两眼紧闭,双足并立,左手跌出,右掌微扬,忽然身形一转,左手收拢,右掌击出。接着左足一划,身形一矮,右掌穿过左掌奋力一击,耳中犹似听得轻微呼呼声。

    殷六怔在那里,一时不明其就,暗道:“念卿兄弟怎么突然胡乱手挥足动,难道他竟因此而走火入魔了?”只觉心中凄凉自责,不是滋味。看了半会,两眼神光闪烁,心中一动,心想这莫非是一套掌法?念卿兄弟也并没有走火入魔?只是见他身形转动,或挥或劈,却始终不睁开双目,一时拿捏不住,更加不敢开口打搅,只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观看。

    再看了几招,殷六已是呆得讲不出话。这时已断定那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掌法,只见他身形轻巧灵动,双掌挥动间,或阴或柔,或阳或刚,运招出势往往出奇不料,忽而东,忽而南转。这于武学招式中本是大忌讳,可是观他所演,又觉得其中高明之处,外人微弱难辨,却又极有威力。明明不合常理的招式,使他觉得再寻常不过,等他回念上一招式时,却有想不起来分毫,便如失忆了一般。殷六心知自身武功,虽比不上大门派的掌门,也是相差无几,连他也观演也难以揣测其中精妙的武学,该是何等厉害?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江湖之中一直流传六句传闻,说是‘九幽风云盛,天下莫敌君。若为人中人,当识洛图经。香灵作别贺,英雄笑输赢。’据说当年乾坤道人身负九幽绝学,上武当山与张三丰对招,及至后来沈大侠以九幽绝学行侠武林,名震天下。难道念卿兄弟今日所使,便是那九幽神掌么?”除此之外,还有甚么神功能令他短短时日就身负武功,心中愈肯定。

    但见他演练了片刻,忽然身形一顿,殷六瞧他面目已没那时青,似乎已驱除寒毒,不由心中大喜,正要讲话,忽见他身形一动,又继续运功招。只是这回并没有使掌法,反而练起了拳法。只见他腾挪转移间,一拳一拳的挥出,大是纵横捭阖,大起大落,再没有了掌法的灵动之势,反而赫赫生威,极是阳刚之气。先前只觉与掌法似有相同,立马又觉大为相异,心头大是奇怪。

    但见他不曾停顿,一口气又演练了数十招。殷六仔仔细细从头瞧到尾,觉了其中蹊跷。暗道:“这拳法来来去去只有四招,虽是大开捭阖,总及不上掌法的精妙,他是演练的甚么拳法?”他又如何知晓这拳法唤作青云白鹤拳,乃是他从九幽神掌里偷取的四式加以改变。

    殷六正疑惑间,只见他忽然踏步,扬声清啸,右拳顺势挥出,砰的一声,正打在一株大树上,震得树叶哗哗作响,落下一片树叶。接着便见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殷六见他终于止住,面色恢复如初,不由欢喜,走上前道:“念卿兄弟,你不必叹息,凭你的年纪,这套拳法算得厉害啦。”他哪里知晓这一声叹息,乃是触景伤怀,想起了秀姑娘。殷六又道:“观你面色,想必已驱除寒毒了。”沈念卿摇头道:“那寒毒太过厉害,我暂时无法驱除。”殷六吃了一惊,叫道:“怎会……”忽然伸掌探脉,接着眉头重重一皱,叹道:“想不到这寒毒竟如此厉害。哎……念卿兄弟,我本以为凭我功力,当能替你驱除,却想不到反而险些害了你。”

    沈念卿微笑道:“不,殷大哥,你一番好意,我总是很感激你。这寒毒虽留在我体内,平时倒也没甚么大碍,你实在不必自责。”殷六拉他坐下,凝声道:“念卿兄弟,我只看见你身子打颤,脸色青,这寒毒究竟怎样,你且说一说,我再想想法子。”沈念卿心知除非自己功力大成,否则决不能化解寒毒,只是看殷大哥真心诚意,不忍心拒绝,想了想,开口道:“殷大哥,方才我将寒毒上引,只想将它引到中冲穴,再以银针刺破,逼出毒血。可是那寒毒沿任脉上涌,每上一分,我周身寒意便加剧一分。好容易引到颤中位置,我便再也坚持不住,这时那寒毒不受压制,反往身体其他经脉扩散。我心急之下,只好急忙起身运功练武,借此才压制住寒毒。”说完又将上回寒毒如何作之事简约说了。

    殷六听他说完,皱眉想了片刻,才问道:“念卿兄弟,请恕冒昧,令堂可是受寒毒而亡?”他虽心有猜测,终究不敢十分肯定。沈念卿两眼黯然,说道:“不错。”殷六迟疑道:“那你也学了令尊绝学么?”沈念卿心知事到如今,已无需隐瞒,何况他对殷大哥极是信任,便道:“正是先父所修习的九幽神掌。”殷六点头道:“那么错不了。念卿兄弟,我本以为寒毒经过这一颠一转,已是毒性甚微,所以才有助你驱毒的念头。岂料寒毒仍是顽固得紧,险些因此害了你。”说着一顿,又道:“令尊当年武功如此高强,也未保住令堂一命。若我所料不错,只怕你体内的寒毒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驱除,实在难上加难。”

    沈念卿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当是说哪怕你将九幽神掌修炼大成,也不一定能驱除寒毒。不由暗想:“我怎顾得这许多,纵使最后也要受寒毒而死,我也要尽力报得大仇,过后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

    殷六见他神情淡然,小小年纪已是心志坚韧,心头又是惋扼又是倾佩。劝道:“念卿兄弟,生死之命由天,总该无绝人之路。”沈念卿道:“我自然理会得,可是此中深仇大恨,唯有杀了杨不凡与贺南天二人,为我爹爹报仇。还有那噶尔笑笑,我娘亲也是因他而死。”殷六沉吟道:“杨不凡二人武功虽说高强,总不及天下第一,只要你将这九幽神掌练至大成,该能报此仇。只是那噶尔笑笑神鬼莫测,究竟厉害到何种地步,却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说着一顿,眉头舒展,又道:“除非你寻到那至高绝学《洛图经》,或能匹敌。”

    沈念卿暗道:“世人都知九幽绝学与洛图经,却不知这二门原是一门武学。这乃九幽一脉的大机密。”

    殷六见他并不说话,只当是想起这其中困难重重,实不忍教他因此烦恼,故意微笑道:“念卿兄弟,上回我寻到霍丫头,可没有见着你。后来你又是怎样一番际遇?”沈念卿面有尴尬,说道:“殷大哥,你我不是外人,我这便原原本本说给你听了。”从江阴地段北行,每至深夜觉殷六总要出去,心中很是好奇。直到前些日子实在按捺不住,跟着他一路到了竹屋,见着那神秘人物,中途听二人提及噶尔笑笑与梅花主。后来便是马车遇袭找寻霍思,却遇见恶人一路逃命,最后给高鹏抓住囚禁,又鬼使神差逃了出来,撞见了梅一大哥三人,后面与他三人一同寻到殷六之事简概说了,与秀姑娘的遭遇免去不提。

    殷六听他说完,不由哈哈一笑,说道:“我自认为行踪诡秘,却想不到你竟也能觉。若我所料不错,只怕你从江阴过来便身有武功了,否则决计觉不了。”沈念卿心想暗底跟踪本是不好,岂料殷大哥听完并没有半分责怪,心头大石落地,点头道:“不错,那****见白叔叔与漠北三鬼相斗,竟不自觉激了体内真气。”殷六沉吟道:“你天资聪颖,悟性觉佳,加之令尊生前想必对你提起过许多经脉理论,理应如此。”说完又道:“可是你竟能从黑屋逃出,不全是气运,自身实力才是根本。想那高鹏回去一瞧窗户大洞,只怕要气得吐血才是。”

    沈念卿道:“殷大哥,那噶尔笑笑如此大动干戈,究有甚么阴谋?”殷六转过头去,说道:“你年纪尚幼,知晓这些事于你大为不益。”沈念卿见他如此,心知他不愿提及,总是为我好,是以不再相问。殷六又道:“沈大侠当年名震武林,已是暗中得罪了许多人,所以才惹来这等祸端。念卿兄弟,你须得记住,自身武功未得大成之时,知晓你身份的人愈少愈好,以免多生事端。便是霍丫头,你也不可轻易吐露。”沈念卿心下一黯,想到连思妹也不能说么?殷六道:“杨不凡只觉你已死了,倘若他知道你还活着,必要派人来追杀。到时候于你亲近的人都有性命之虞,便是我尽力周旋,也不一定能保得你二人,你可明白?”沈念卿‘啊’了一声,才明白这其中干系,重重点头。

    殷六望一眼天空,只见月下东,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罢,明天我带你二人去一个地方。”沈念卿只觉今日与殷大哥一番交谈,已减去心中忌念,说不出的坦荡,当下欢喜随着他回了客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