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冬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为了公正起见,每一个帮派只得出一人。”言下之意是说只得各派掌门人出手啦。沈飞宇听他这一般说,心下一惊,暗道:“他果然使得好计谋,定是以此为借口,叫我帮不得丐帮。”傅春冬又道:“莫掌门,石帮主,二位可有甚么异议?”莫临渊道:“如此甚好,免得有人无端寻事。张尊者,既然你不参与,还请做个见证。”他这一说自然是叫沈飞宇不得插手,又叫张天邪不可包庇。张天邪点一点头,朗声道:“张某何德何能?既然莫掌门瞧得起,只好冒昧请诉,权且当他一当了。”傅春冬心想石平之年纪轻轻,又干系丐帮的名声,让他答允恐有些难做。正自盘算,忽听得石平之微笑道:“傅掌门提议不错,石某自恃武功微弱,也当答允。”沈飞宇登时瞧他一眼,见他摇一摇头,却是不肯要他相助。沈飞宇暗道:“石帮主虽年轻,也晓得这其中干系。自己终究不是丐帮中人,他有如何要自己帮他。”
傅春冬心下欢喜,道:“如此便说定了。”沈飞宇忽然道:“且慢。”莫临渊冷眼瞧他,说道:“沈大侠,你莫非又要替丐帮出头?这本是三大帮派之事,沈大侠怕是管的多些了。”沈飞宇摇一摇头,说道:“莫掌门多虑了。在下只是觉得,比试该适可而止才是,万不可伤人性命。”莫临渊重重哼了一声,道:“这个莫某自然省得,不劳沈大侠来提。”沈飞宇虽听他一说,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寻到场外不远处立着,若是有甚么不对劲,当可及时赶上。
张天邪笑道:“三位,不知哪二位先来比划一阵。瞧瞧天色也不早了,张某已有些乏倦。还是快些比完,快些离场才是。”他这一说,石平之忽然踏出一步,朗声道:“先由石某来领教一番。”白虚长三人齐声道:“帮主。”石平之摇一摇头,示意无妨。傅春冬含笑道:“石帮主果然勇猛无匹,丐帮真可谓天下第一大帮。”
莫临渊望着他道:“傅掌门,不知你我谁先来领教石帮主的高招?”心想石平之虽年轻,亦不可小觑。就算他胜得了,后面又如何胜那傅春冬。只想先让他来,好坐收渔利。岂料傅春冬倏然一笑,恭谦道:“莫掌门,你与石帮主颇有些恩怨,有道是‘江湖恩怨,手上见招。’傅某怎敢抢了莫掌门的头筹,还是莫掌门先来罢。”群豪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暗暗点头。莫临渊心中寻思:“好个傅春冬,倒狡猾得紧。倘若我再推辞,只怕诸位倒要小瞧我昆仑派了。”这一想,当即走出三步,朗声道:“承傅掌门相让,便让莫某先来领教罢。”石平之空手而立,拱手道:“莫掌门,有僭了。”
莫临渊还礼道:“石帮主空着双手,想是以贵帮威名赫赫的威阳神掌对招,也罢,莫某又怎好使出昆仑绝学。”说着解下腰间双剑,自有一名弟子上前来捧着下去了。张天邪笑道:“莫掌门,怕是贵派绝学失传了罢。”莫临渊知他故意说来气自己,不予理会。只说道:“石帮主,我年纪较长,还请石帮主先出招。”
石平之点一点头,凝声道:“莫掌门,得罪啦。”说着足下一点,飞身上前。一掌直拍而出,另一掌斜立胸前不动。沈飞宇见他招式平平无奇,实则却蕴含诸多奥妙。不由得暗想:“石帮主虽年轻,身为一帮之主,武功又岂会太低,却是我多虑了。”
莫临渊见得他一掌呼啸而至,面色不惊,待侧身避开,又见他另一掌迎着而上。当下一拳横摆,往他臂面迎去。昆仑派虽以剑法为长,实则拳脚功夫亦有一番威力。他这一拳而上,眼见的险些击中,不料石平之倏忽间变换了招式,手臂斜空灵曲,反手一探,倒往他臂后而去。莫临渊双目露出一股赞赏,心知这乃是丐帮另一绝技威阳神掌。他虽自恃内力占了一些便宜,也不敢硬接。当下后闪避过。
石平之陡然发出一声清啸,双掌翻转,双臂分而复合。却是使了一招“左渡右济”。踏前一步,一掌拍他肩井穴,一掌击他颤中穴。
张天邪不知何时到了沈飞宇身旁,低声道:“沈大侠,你瞧他二人哪个胜得?”沈飞宇于方才之事颇为感激,又知他是莺莺二叔,不敢僭越辈分。恭敬道:“张尊者,莫掌门内力自是要高些,但我不知他所用是何武功,看了几招似乎比石帮主所用略有差异。”张天邪笑道:“丐帮有一门绝学唤作威阳神掌,当不输于打狗棍法。昆仑却于剑法见长,并没有甚么拳脚绝学。莫临渊自恃内力高强,只怕要吃个大亏。”沈飞宇心中一动,想到莫临渊的性子,怎的不肯以绝学对敌。即说道:“张尊者,各大派都有绝学,何以莫临渊不用昆仑绝学,这倒教我费解一番。”张天邪微一沉吟,道:“只怕他是使不出来,并非不肯用。”沈飞宇奇道:“这是何故?”张天邪道:“沈大侠,你虽武功高强,于那武林奇事多有不知。昆仑派绝学向来只传于掌门人,且只有亲口传授。莫临渊的师父,也就是上任昆仑掌门习于见,于十多年前不知所踪。当时这事传的武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给人害了,有人说是病死了。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自那以后,昆仑派就此没落,若非仪仗几百年的声势,只怕已沦为武林二等帮派。我想他觊觎那洛图经,也是为重振昆仑。”沈飞宇听他一说,才晓得其中缘由,自想到:“原来昆仑派遭此大难。莫掌门背负重振昆仑的重责,也无怪他如此心急了。”这时也觉莫临渊没那么可恶。又听张天邪道:“沈大侠,那洛图经果真给许少通夺走了么?”沈飞宇点一点头,道:“正是,我与贵教张千金亲眼见得。”说到张莺莺,不觉面上发烫。心想这位乃是她二叔,说给他听了倒觉几分害羞。张天邪不以为意,微笑道:“无妨,沈大侠侠义心肠,正是我明教的典范。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原宥。”沈飞宇心中一喜,知他是接受自己了。当下笑道:“张尊者,以往之事一如过往云烟,算不得甚么。”张天邪哈哈一笑,道:“沈大侠,我是莺莺二叔。也罢,算是占你一个便宜,随着她一齐叫我二叔,不算为过罢。”沈飞宇喜道:“二叔。”张天邪点一点头,这才又瞧着莫临渊二人。
说来话长,其时二人对不过二十余招。只见莫临渊袖袍鼓动,显是运了内劲,一拳直直击出,却是想要以深厚内力取胜。石平之面色凝重,心知自己内力万万比不过他。当下折身而避,众人只瞧得他身形灵动,不由暗暗喝彩。
沈飞宇赞赏道:“这威阳神掌想是一门极为阳刚的掌法,石帮主使将出来却另带了三分柔气。所谓刚柔并济,用其不意,该是如此了。”正说着,只见石平之已举起双手,左手电擎般去抓他软麻,右掌直拍向他肩头。这一招并非高妙,乃是寻常无奇的一招擒拿。众人都觉莫临渊轻轻便可避开。岂料他左臂一震,将那手爪震开,肩头却挨了一掌。石平之一击得手,立刻抽身而退,离得他一丈有余。
莫临渊只觉肩头一阵疼痛,内功自行运转,方觉只是些许轻伤,并无大碍。众人见着这一变故,不由一声惊呼。莫临渊沉声道:“威阳神掌,果然非同凡响。”石平之微笑道:“莫掌门承让了。”沈飞宇等几人初时疑惑,听他一说,方才醒悟。原来那莫临渊本可避开,只是石平之一掌待要接近立时发力,速度登时快了好几倍,这才击中他。其中缘故则是因为威阳神掌里有一式“寸强断金”,讲究以寸间之距,扬内力于掌外,顺时发力,可措敌之短。其中巧力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为不易的。
莫临渊面色凝重,说道:“丐帮武学十分巧妙绝伦,莫某不才,还要领教一番。”石平之含蓄而笑,道一声:“请。”莫临渊沉声道:“注意啦。”话语尚自未落,人已欺压上来,一足陡踢而上。他内功稍微见长,这发力一踢自有一番威势,群豪似闻见一股簌簌作响之声。石平之折身而避,一掌横拍他膝骨,尚离得半寸之间,倏见他右腿微沉,左腿横扫而来。此时他人尚在半空,这巧妙一转见着容易,在场群豪多数是做不出来的。心想高手对招,最忌露己之短,人在半空自少了借力之处,稍有破绽可寻,岂非受敌于制。张天邪虽不待见他,也为他的大胆折服,深知崆峒派精于拳脚功夫,登时叫道:“傅掌门,这招比之贵派武学如何?”方自落声,却见得石平之往右一晃,已到了莫临渊身后,双掌一拍,往他背上大穴而去。心头却疑:“莫临渊何以如此大胆妄为?着实令人费解。”但他深知对方功力高强,难以取胜,哪里肯放过这得来不易的时机。
沈飞宇蹙眉一凝,忽然叫道:“石帮主,小心啦。”石平之身躯一震,双掌已附于他背上,这携了他内力一掌,力道何等巨大,却觉着所拍之处毫无力道,犹如软绵绵、轻轻然一般。心中已知不妙,待要急身而退,已是不能,突觉一手被捉住,他便使另一手去推。尚未得手,只见莫临渊借着缚手之力已折身过来,一掌直迎而上。但闻砰然一声,石平之退了开来,身躯一晃,口中大吐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