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道:“小兄弟,多有得罪了。”余人凤回过身来,冷哼一声,道:“我敌不过你,你杀了我罢。”白衣人笑道:“在下与你无怨无仇,岂会杀你,小兄弟多虑了。”余人凤冷笑道:“奸人之辈,何必如此虚伪。”
白衣人摇了摇头,道:“告辞了。”说着欲转身离去。却听得有人喝道:“哪里走。”骤闻后背劲风倏至,白衣人眉头一蹙,回身双掌拍出,岂料那人内劲浑厚,更已在自己之上。不由得退开几步,双臂胀痛。“噫”了一声,抬眼瞧去,却见得是另一个人。余人凤见得这一幕,喜道:“三哥。”沈飞宇点点头,瞧一眼白衣人,冷声道:“阁下是甚么人?”白衣人细细一瞧,心中一动,却听得余人凤叫道:“三哥,那人是荀伯中一伙的,想来害我几人。”沈飞宇心想:“四弟虽有些鲁莽,亦不会分不清好坏,恐怕这人真是了。”拱手道:“阁下果真是的么?”白衣人并不理他,试问道:“阁下可是沈飞宇沈大侠?”
沈飞宇暗道:“他既然认得我,想必真是那荀伯中派来的。”冷声道:“不错,你既然想来害我几人,那便划下道来罢。”白衣人摇了摇头,喜道:“阁下真是沈大侠么?”沈飞宇这下倒有些疑惑,瞧着他道:“正是在下,你究竟是何人?”白衣人拱手道:“沈大侠,在下乃明教护教尊者颜东。”沈飞宇心中一动,道:“便是那颜法王么?”他不曾见过,只是听张莺莺说起过明教众人。颜东道:“正是在下。”余人凤这时走上前来,怒道:“你这奸人,何须说这些话来匡我三哥?”颜东听他口口声声叫“三哥”,奇道:“小兄弟,莫非便是那余少侠?”余人凤道:“确是我了。”颜东轻轻一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方才在下只是开个玩笑,岂料余少侠当了真。”沈飞宇疑道:“甚么玩笑?”颜东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沈飞宇听完心想:“这人说得破绽百出,四弟却信以为真了。”摇头一叹,道:“颜法王,沈某并不识得贵教,岂知真假?”颜东笑道:“这有何难,沈大侠,在下这里有小姐手信一封,请沈大侠鉴赏一番。”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于他。沈飞宇接过拆开一看:
沈大哥:
武林大会,江湖盛事,至今不足二月矣!想必君亦动身,三月不见,妾甚为念想,何劳君之念也。
张莺莺书。
沈飞宇细细瞧完,不禁笑逐颜开。这字迹确是莺莺的不假。当下欢喜道:“颜法王,这是莺莺笔迹不假。”颜东笑道:“沈大侠,在下唯恐接了小姐口谕,办事不足,这才来到中原一面办事,一面找寻四位,想不到今日不经意碰见,完成了小姐的嘱托,在下也便心安了。”沈飞宇道:“有劳颜法王了,请往小店一叙。”颜东道:“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
余人凤晓得他是明教法王,心中忽得念起****来,那日柳阴阳说她是明教中人,便拉着他在一旁道:“颜法王,我方才鲁莽得罪,还请原宥。”颜东笑道:“何足道哉,余少侠言重了,倒是在下口不择言,冲撞了余少侠。”余人凤嘿嘿一笑,挠头道:“哪里,哪里。”说着语气一转,低声道:“颜法王,既然你是明教中人,在下斗胆请教一人。”颜东点头道:“请说。”余人凤面上一红,道:“颜法王,可知贵教一位名叫****的弟子?”颜东心中一动,想到:“****不就是小姐化名么?”再瞧他面色,心中已知端倪。沈飞宇听得这话,心中一惊,只把头转来转去往天上瞧。颜东斜睨一眼沈飞宇,心道:“小姐心中是这位沈大侠,岂知余少侠心中有小姐,这可教人头疼了,说不得,我岂能淌这种浑水,决说不得。”当下把头一摇,说道:“甚么****?并没有听过,想必是一名寻常弟子罢。余少侠怎的突然问这话?”余人凤心中黯然,装笑道:“没事,我随意问问。”说着独自一人在前走了。
沈飞宇心中稍微松气,见得四弟抑郁寡欢,心中又不是滋味。对颜东道:“咱们先走罢。”
三人当下回了小店。其时已过五更天。沈飞宇倒了杯茶给他。颜东喝完笑道:“沈大侠年纪轻轻,想不到功力如此高强,就算敝教教主,也便如此了。”沈飞宇恭谦道:“贵教张教主神功盖世,岂是在下可比的。”又问道:“颜法王,你说来中原办事?在下冒昧一问,不知办甚么事?”颜东道:“沈大侠,咱们不是外人了,如今武林大会在即,天下各大门派皆已行往武当山。我明教更是早些便赶到了武当山下的十堰镇外。只是前几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余人凤道:“甚么大事?”颜东沉声道:“那日夜里,有一伙黑衣人闯进我营地,妄图刺杀我教教主。”沈飞宇“啊”了一声,急道:“张教主没事罢,那莺莺她……”颜东微微一笑,道:“沈大侠放心,我教教主武功也当卓绝,岂是几个黑衣人就能伤他,至于小姐,自当无虞。”沈飞宇安下心来,心想:“那日莺莺离开,恐是受到明教弟子来报,这才匆匆离去,竟来不及与我分别。”颜东又道:“虽说朱元璋当了皇帝,做了天下。其实天下战乱何止,在下听闻正月初朝廷兵分三路围剿北元大将扩廓帖木儿,汉名称作王保保。只得西路军胜了,收复了甘肃,其余二路皆败阵。”
沈飞宇久居中原内地,于这事竟一无所闻,听得不由一怔。颜东眉头一皱,凝声道:“听闻有武林同道曾在甘肃境内瞧见过噶尔笑笑,教主揣测这次武林大会必不太平,加之思念小姐,这才早早带了明教众人进得中原来。”沈飞宇微微点头。余人凤却在一旁道:“那夜黑衣人刺杀,后来怎样了?”颜东道:“那伙黑衣人有数人,因事出突然,有两人见行刺失败,逃走了。后来教主因我轻功略高,便让我去追寻,一探究竟。又正巧碰着小姐,问了我后,随即着书一封,对我说道:‘你在路上务必打探逍遥四君的消息,遇着沈大侠便将这信交于他。’说完又将沈大侠的外貌说了一番。这一耽搁那两人倒逃得远了。我一路寻着蛛丝马迹追踪,到得河南境内却跟丢了。又一心挂念小姐的嘱托,当下在河南停留了一段时间。不想今日碰见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我便一路跟着。心想那二人恐是与刺杀教主的人是同一伙。”余人凤忽然道:“是了,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巧妙的事,若是我今夜不曾去少室山,遇见那三个奇怪的人,一路跟上去。又怎的会碰见颜法王。”颜东笑道:“不错,想必定会错过,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三人正说着,梅沧然突然走了进来,见着余人凤,顿时道:“四弟,你走了也不支一声,倒叫我一通好找。”说罢瞧着颜东,问道:“不知这位是……?”颜东起身道:“想必是梅沧然梅大侠了,在下颜东,明教护教法王。”梅沧然心念一转,想到这人定是来寻三弟。微笑道:“原来是颜法王,贵教张教主,五大护教法王,梅某自来甚为敬仰,今日见得颜法王尊容,幸何如之。”颜动还礼道:“‘逍遥四君’名动天下,在下今夜冒昧拜谒,还望原宥。”说着心中一动,又道:“不知卓大侠身在何处?”原来张莺莺并未告诉她卓文林武功尽失的事情。
梅沧然三人相瞧一眼,微笑道:“二弟有事在身,并未前来。”颜东心思敏锐,已知自己问错了话,只好轻轻揭过,又道:“在下尊敝教小姐之命,今夜恰巧碰见余少侠,也算完成了小姐的嘱托。”梅沧然微微惊讶,问道:“四弟,你今夜去了哪里?”余人凤笑道:“大哥,原是这般。”说着将偶遇颜东的事说了,却于他二人的误会只字不提。又道:“大哥,若非我碰见他,咱们定然错过哩!我偷偷离去固然不对,这撞见颜法王也算大功一件,便将功折罪,何罪之有乎?”他这话说得三分顽皮,七分理直。梅沧然倒不好怪他。三人听了皆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