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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险境疑云落囚笼(七)

    

    张莺莺忽然道:“那几人莫不是风门弟子。”卓文林瞧她一眼,道:“弟妹说得是,那几人正是风门弟子,我也是后来得知。”张莺莺听他唤了声“弟妹”,面上不由得一红,心头却着实欢喜一阵,斜睨一眼沈飞宇,见他正深情款款的瞧着自己。张莺莺笑了笑,又问道:“二哥,后来发生了甚么事?”卓文林道:“后来我回了小店歇宿,睡到半夜,却听得有几个人拍门大叫,我心中起疑,莫不是一些恶人来讹诈店家。遇见这等事自是不能不管,便起身去了楼下。却见得白日里那几个泼皮。有一人自认得我,指着我大叫:‘门主,就是他,逍遥四君中的卓文林。’我这才注意到那位门主,颇为年轻英俊,也就是那木鸿文。我当时心想恐是我路见不平教训了他的门人,他自是不会服气。我便拱手道:‘未敢请教尊下大名?’木鸿文把我瞧了一阵,只顾冷声道:‘阁下当真是逍遥四君里的卓大侠。’我便笑道:‘如假包换。’心中却想:“倘若他要动手,我便讲清楚他的弟子恶习,若他执意如此,恐怕他也是一丘之貉,我自放不得他。”木鸿文听我承认了,冷冷一笑,道:‘好,既然是逍遥四君之一,我岂能饶得你。’”

    沈飞宇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心中惭怍:“一切皆因我而起,若非我杀了他爹爹,又哪会有今日这等变故。”卓文林见他面目,已知他所想,摇头轻笑道:“三弟无须介怀,行侠仗义本是好事。”说着一顿,又道:“他说完便要攻上来,我心头一惊,喝道:‘阁下且慢,容我说上几句,再打不迟。’他听我一喝,果然停下,冷眼瞧着我道:‘甚么话快些说。’我点头道:‘阁下年纪轻轻便做得门主,武功自是不必说了,只是阁下教得好弟子,可知这几位平日做了些甚么事?在下不自量力,见得这几人欺压百姓,这才出手教训一番,阁下倘若不分青红皂白,亦要维护门人,讨个公道,在下自无话可说。’我见他为人轻傲蛮横,心中只怕他理会不得,当下做了相斗一场的打算。谁知他听我一说,却蹙眉不展,喝道:‘可有此事?’语声中自有一股威严,我心头大叫一声:‘好。’识得他只怕受了门人蒙骗,听我一说,自是要好好训斥一番。那几位弟子听他厉声威视,个个吓得唯唯诺诺,俯首认错。他见得果真不假,已是大怒,双手急如闪电,倏忽间便废了那几人各一条手臂,沉声道:‘再有此等作为,皆性命不保。’那几人也是硬气,只哼了哼,谢过退去了。”

    梅沧然忽然道:“二弟,后来你们便斗了一场么?”卓文林点头道:“我见他出手凶狠泼辣,对自己门人亦下的手,当下拱手道:‘原来阁下门规甚严,却是在下误解了,适才不便之处,深感歉意,尚请原宥。’他仍然不见好脸色,只说道:‘在下管教不严,却还轮不到别人伸手,卓大侠,你有甚么武器招式尽管使将出来。’我听他一言,心想这人虽有些心胸狭隘,也算得为人正义,就斗一场也无妨,也算让他取回面子。便说道:‘此处不免扰民,不若到外面地广人稀之处,再斗也不迟。’他点头一番,我二人便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我见他赤手空拳,便将随身的刀卸在一旁,道:‘阁下请出招罢。’他听我说完,径直抢攻上来,我当下施展师尊教给我的擒拿手与他相斗。不过十多招,我却发觉他招式阴狠毒辣,只想要我的命一般,我心下一惊,与他对得一掌分开。沉声问他:‘阁下何以处处要至我与死地,只怕心胸不免狭隘了些。’他冷冷一笑,道:‘在下暂时不会要你的命,只需将你捉了,再教你带我去寻你那三位师兄弟,一并杀了。’他语声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怨恨,我寻思一番,只怕他并非怪我教训了他门人,怕是另有隐情。便问道:“阁下究竟何人,我逍遥四君何时得罪过阁下,何以要杀了我四人。他回道:‘在下木鸿文,木春飞乃是我爹爹,身为人子,杀父之仇焉能不报。’说着又攻上来。我听见那木春飞,一面格开他,一面惊道:‘木春飞,可是那恶贯满盈的大恶人?’他听我一说,哼了一声,攻势愈紧。我心知决计错不了。只是那木春飞我未曾谋面,又怎会杀了他。”

    沈飞宇听到这里,叹息一声,道:“那****四人分开,我与四弟去了陕西,碰巧遇着他的门人作恶,我便将他杀了。”卓文林道:“当时我心中愈发起疑,看他面目,恐怕别有一番曲折,我便问他:‘阁下讲令父惨死,敢问是在下哪位师兄弟做得?’木鸿文这才往后跃开,瞧着我冷笑道:‘沈飞宇,卓大侠想必识得罢?’我吃了一惊,暗道:‘是三师弟么?’说道:‘阁下确定是我那三师弟?’木鸿文凄惨一笑,道:‘逍遥四君近年名盛,谁敢冒得?’我想三弟岂会无缘无故滥杀无辜,便道:‘阁下门规甚严,自当深明大义,令尊自来作恶多端,想必阁下亦有耳闻罢,我三弟行侠仗义有甚么不对?’那木鸿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也不说话,自攻上来。与他拆得不过百来招,我才发觉他武功比我高深许多,正惊疑间,突然背后重了一掌,我回身见得一黑衣人,当即昏过去了。”

    沈飞宇忽然道:“想必那人便是今日那黑衣人了,他那会说他姓荀,却不知甚么来头。”张莺莺轻轻一笑,道:“沈大哥,那人唤作荀伯中。”梅沧然奇道:“弟妹,你怎得认得他?”他这一问,三人都盯着她。张莺莺把头一摇,说道:“我原本不认得,只是他说了姓荀后,我方才晓得。”卓文林也觉奇怪,问道:“如何?”张莺莺道:“十年前家父在福建无意救得一人,便是他了。后来家父与我谈笑时曾说起,今日他不是说:‘请小姐待荀某向张教主问个好,就说恩怨两清啦’,意思就是说你救得我一命,我今日便还了人情。”,梅沧然茫然长叹,道:“想不到竟是这般缘故,我还以为是他见得人多势众,这才离开。”张莺莺会意道:“也不全然,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只怕心中已想得敌不过,随手还个人情,这等买卖,谁做也不吃亏,他却是大赚了。”三人听了皆自一笑。沈飞宇问道:“二哥,后来如何?”

    卓文林续话道:“待我醒来时已在那小店里,我陡然醒悟,运功查探,却发觉被点了穴道,使不出半点功力。那黑衣人见我醒了,道:‘阁下便是卓大侠罢,如此甚好,你便告诉我你那师兄弟三人在何处?’我知他不怀好意,岂会告知他,把头瞧向别处也不答话。黑衣人阴深一笑,道:‘你即便不说,难道我还猜不到么?’这时那木鸿文进了来,对那黑衣人道:‘师兄,我已问过店家,这位卓大侠在此住了已有十天了。’黑衣人瞧着我笑道:‘想必他在等着甚么人,咱们便等上一阵又如何?’我当时一惊,算算日子大哥不过几日便到此处,我摇头轻轻一笑,说道:‘陕西古城自来闻名中原,此处风景自是别有趣味,别说十天,待上半年也不会腻。’他们听我一说自是半信半疑。我不敢说得太多,干脆蒙头睡了,也不管他们。如此过了三日,我表面镇定,心中却焦躁不安。却见得那黑衣人与木鸿文领了一个人来,那人长眉大眼,他说道:‘木兄,我当晓得那沈飞宇与余人凤的下落。’我见他面生,自是不信。那木鸿文道:‘如何晓得?’那人又道:‘说来惭愧,六个多月前我在四川境内,不甚为仇人追赶,碰巧遇着他们救了我。我自当拜谢他二人,讨了名号,他二人一说,我当即吃了一惊。又见他们二人风尘仆仆,显是游行已久,便问他二人往何处去,那沈飞宇却如实说了。若我算得不错,只怕他二人已到得江苏境内。’我听他一说,不由信了七分,正欲讲话骗得他们,却给那木鸿文点了哑穴。黑衣人瞧着我,阴狠道:‘成正高,不枉师尊瞧得起你,咱们这便动身,往江苏去。’我想了一阵反倒安定些,心想大哥不过几日到得这里,如今离开自是再好不过。至于三弟四弟,中原地旷,也不一定寻得着。而后路途上我一直被点了昏睡穴。”

    沈飞宇想到那八斗岭,便问道:“二哥,那八斗岭中发生了甚么事?”卓文林苦叹一声,说道:“行了一段路程,他们又解了我的穴道,只是功力无法施展,半个月前一天夜里,我偷偷使用师尊传授我们的解穴大法,解开穴道趁他们不备偷偷逃走,岂知只逃得三里多,却给他二人追上了。当时相斗一场,我终究败了,那黑衣人阴笑道:‘卓大侠,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在下只有得罪了。’说着施展手法在我周身一拍,我心中大骇,他竟然施此毒手,废了我的武功。”说着痛苦一笑,摇头道:“我卓文林一生无愧于心,却想不到遇此横祸,罢了,天意使然,也怨不得别人。”沈飞宇甚觉自责,握着他手道:“二哥,武功没了还可以再练,你不必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