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之唤过人将吴长老的尸身收敛了,让白虚长领着他二人寻了房间。白虚长道:“二位稍候片刻,待饭菜备好白某再来请二位一叙。”两人一进房间,沈飞宇当即拉着她坐下,问道:“莺莺,你怎的会假扮奉天教人?”张莺莺睨他一眼,说道:“沈大哥,你说得片刻便回,我等了一会便自个儿从正门进来了。”沈飞宇大惊,忙问道:“有没有伤着哪里。”张莺莺点头笑道:“这里。”却是指着胸口。沈飞宇一怔,反应过来,赔礼道:“好了,下次必然不会如此了。”张莺莺格格一笑,道:“好啦,说笑的,我进来后见着几个乞丐,一一将他们打晕,剩下一个便问他,那人倒嘴硬得很,我便从手里现出一把梨花针,吓唬他道‘你说不说,不说我便在你周身穴道上刺针,会立即察觉全身又酸又麻又痛又痒,五脏六腑如同千百只蚂蚁抓咬,然后点住你的穴道让你不能动弹。’他听我一吓,便将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却说了一个让我也惊骇的秘密。”她说到这里陡然停下,沈飞宇沉吟半响,说道:“是了,他说的是不是少帮主被劫在那小屋里,给郑长老救回来了?”张莺莺点头笑道:“不错,当时我便感觉事情不妙,就将他打晕了,返身去寻了几个明教弟子来啦。”沈飞宇知她说的轻松,想必也是十分困难。当下抱着她,轻声道:“莺莺,真是辛苦你了,倘若你未能及时赶来,我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他不清,只会愈来愈糟糕。”张莺莺将头枕在他肩膀,自说道:“谁叫你不带我一同去的,我自也担心你的安危,那郑其和幸好当时没动手,否则只怕要穿帮啦。”沈飞宇笑道:“莺莺,倘若我没瞧见你,恐怕那个假冒的杨副教也要叫我骗住啦。你当真聪明的紧。”张莺莺笑道:“你下回要做好事,当大侠也别让我担忧了。”沈飞宇自点头道:“是了,是了,张大小姐有命,沈某自当遵从,下次再也不敢啦。”
两人又说些体已的话,不过片刻,白虚长敲门道:“沈大侠、张姑娘,饭菜已备好,少帮主请两位一叙。”当下领着两人去了正厅,此刻厅中立着七人,便是那六大长老与石平之。石平之见得沈飞宇二人,自上前来说道:“请。”沈飞宇拉着张莺莺去宾位坐了,余人这才一同坐下。石平之坐在主位,歉然道:“敝帮吴长老逝世,帮内自当素食三日,望沈大侠体谅。”沈飞宇客气道:“无妨,无妨。”众人吃了些菜,酒过三巡,石平之这才道:“沈大侠,今日之事亏得二位侠义相助,否则我丐帮当真四分五裂,石某亦难以见得逝世的历代帮主。”沈飞宇笑道:“贵帮洪福齐天,定能化险为夷,与沈某何干,石帮主言重了。”石平之脸色黯然,叹道:“只是我轻信谗言,害了吴长老。”沈飞宇心想:吴长老只是为了保全丐帮名声,这才舍生取义。便说道:“石帮主不必太过自责,吴长老只是为了五大帮派殒命之事而心怀愧疚,亦是为了让此事与丐帮撇清干系,石帮主怎能拂了吴长老一片心意?”白虚长颤声道:“石帮主,沈大侠,这事不过一月便将传遍江湖,难道到时我丐帮为了保住名声,而将责任归咎于吴长老之身么?”沈飞宇点头道:“恐怕吴长老便是如此想的。”丐帮几人心中肃然,均想:如此确能保住丐帮名声,只是吴长老毕生清白,却要背上这残害武林同道的名声,又于心何忍。张莺莺瞧他们个遍,开口道:“诸位长老,此事虽难全,亦有办法。”石平之问道:“张姑娘有甚么妙计?”张莺莺点一点头,笑道:“诸位皆知此事乃是郑其和与那杨副教勾结,吴长老只是平白受了冤枉。再说那五大帮派历来便做过许多坏事,武林诸大帮派又岂能不知,唯一要警惕的便是那些小帮会。他们见得五大帮派一夜灭门,自是人人唯恐,少不得要拿这事作文章。凭着丐帮数百年来的名声,再由我与沈大哥二人为贵帮做担保,那些小帮会自是无所畏惧了。”丐帮几位听了心中皆摇头,心想沈大哥虽颇有名望,却也只是一人,如何能堵得悠悠众口。白虚长与施为山却欢喜的很,俱说道:“倘若二位到时能替我丐帮声名,那倒免了许多口舌之争。”白虚长见着石平之仍是心疑,便又说道:“少帮主,这位张姑娘乃是明教张教主的千金。”几位长老皆‘啊’了一声。石平之听了如何不晓得,登时满面欢喜道:“如此便多谢二位恩公了。”沈飞宇听得张莺莺要以整个明教做担保,心头倒有几分担忧,突然感觉左手被拉住,却是张莺莺察觉了他的心事,让他宽心。两人对视一眼,皆轻轻一笑。石平之忽然正声道:“白长老,你下去后向各处分坛发出通缉令,若有郑其和的消息,务必呈报上来,若有必要可当场格杀。”白虚长自当领命了。石平之这时才说道:“说起始作俑者,却是那奉天教。石某亦曾听闻奉天教为民除害,做了许多好事,却想不到他们居然如此狼子野心,妄图颠覆武林。我丐帮既为中原六大派之一,自不能坐视不理,况且吴长老身死那奉天教也脱不了干系。刘长老,自今日始,但见丐帮遇着奉天教人,皆格杀勿论,不得有误。”沈飞宇心中一惊,只想到:“大师兄便是奉天教教主,怎可让他替杨副教背黑锅。”这便说道:“石帮主,这事乃是奉天教杨副教与风云二使的诡计,与其他教众无关。”施为山、白虚长那夜皆有耳闻目睹,点头附和道:“不错,少帮主,的确是他三人的诡计。”石平之便说道:“既然与其他人无关,那倒也不必了,这事暂且罢休罢。”
白虚长望着石平之,欲言又止。石平之道:“白长老,有何话自当说了,这里皆无外人。”白虚长这才说道:“少帮主,我丐帮历代规矩,每一任帮主继位该有大典才是,自石帮主逝世,少帮主却未曾有开此继位大典,现下丐帮方经此大难,不若这几日便请少帮主继位,如此即可名正言顺,且安抚帮众。”石平之点头道:“白虚长,你心思缜密,这事便由你去操办罢。”白虚长脸色一喜,道:“少帮主,五日后便是良辰吉日,便在那日如何?”石平之点头一番,对着沈飞宇二人道:“两位恩公,不若多待些日子,石某自感激不尽。”两人相瞧一眼,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便点头答允了。
众人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这才退去。沈飞宇到得房内,这才道:“莺莺,你用明教作担保,会不会连累了你爹爹?”张莺莺瞧着他,问道:“沈大哥,只凭你的武林声望,如何让他们信得?那五大帮派作恶多端,有了我明教相助,也不用怕其他帮派说些声讨的话,这样不好么?也算得成了沈大侠的美名,丐帮从此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沈飞宇见她面色温柔,双目尽是关怀之情,心中自是明白她为了自己。当下抱着她说道:“莺莺,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事情,那些浮名又有甚么用?”张莺莺叹息一声,温柔道:“沈大哥,你说没甚么用,怎的你偏偏要做些行侠仗义的好事?”沈飞宇怔住半响,说道:“我并没有想着做些浮名虚妄的事,只觉得人生在世,有些事自是该去做的,师父在世也常常教诲于我,为人不可做恶事。我想,不可做恶事,那就自当做善事了。”张莺莺点头道:“善恶原本是难分的事,沈大哥,以后你想做甚么事,我自当也跟着你去做了。”沈飞宇心中颇为感动,叫道:“莺莺。”却是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