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正午,却突然落起了雨,这雨下了半天方止住。到了酉时,沈飞宇与张莺莺两人一齐出了小店,那门口不远处有一个乞丐,见着二人立马奔过来。三人又自南门而出,一路南行走了十多里路,往右拐了一处山坳,这才见得下方一片建筑,三人自小道而下,那片建筑现在眼前,虽算不得富丽,却也比寻常百姓的屋子要好上许多。
行至大门前方,却见得大门紧紧关着,那丐帮弟子前去叩门,门开了半缝,陡然从里面射出几支箭来。一支便穿过那乞丐的胸膛,登时倒地毙命。沈飞宇抢上去想救他,还是晚了一步,手脚齐用挡开几支箭,两人往后退开了几丈,一眼瞧去那门早就关上了。张莺莺蹙眉道:“沈大哥,只怕事情不妙。”沈飞宇点头,说道:“莺莺,你在外面等一会罢,我进去瞧瞧,不过片刻便回来。”张莺莺也不说话,自退开些隐入了山丛里。沈飞宇心想:这正门内必有人把守,我便绕个地方进去。当下轻声往左边走了一阵,到得一颗大树底下,跳了上去,往里面张望,却见得几处厢房,心中一动,纵身跃了进去。四处留意观察,却没有见着一个丐帮弟子,心中甚为疑惑。便贴着壁面往内走。过了几间厢房,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一个转身隐在壁面后,几个呼吸,便见得五个人自方才那边走过去,皆身着丐帮衣衫,也不讲话,沈飞宇蹑足跟了上去。那五人自顾往前走,竟没发觉身后十多丈有人跟着。
沈飞宇跟着五人转了几个圈,脑中暗暗记住地形,便见得眼前陡然开阔,好大一处广场,想必是丐帮平日里用来习武的地方。此刻场中聚集了数百人,皆为丐帮弟子。沈飞宇心中一动,暗道:“莫不是吴长老回来后,却与执法龙头起了冲突?这下当棘手难办了。”眼见得那五人走将上去,向一人低首说了几句话,便自站在一边。数百人隐隐分成三派而立。沈飞宇瞧一眼身上的服饰,粗布麻衣与那丐帮弟子倒也有几分相像,便将双袖撕的破烂些,衣衫也弄了几个洞,往地上弄些泥灰抹在脸上,径直往场中走去。心中却想:不知能不能瞒过。走了十来丈,有两人回身往他瞧一番,又回过头去。心中大喜,钻进了人群中。一进去便瞧见广场中间十来人分开而立,正对面四人正是那吴长老与白虚长、施为山、钱三长老。右侧站着两人,身负六袋,也是长老身份。这边却站着三人,为首一人身负八袋,见他虎背熊腰,却瞧不见面容,沈飞宇自想起了吴长老说的话,想必这人是执法龙头无疑了,另两人则是中立而为,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只听得右侧一人缓缓道:“吴长老,郑长老,现下少帮主不在此处,大家就不要再争执了,还是先寻回帮主再谈罢。”吴清微凝声道:“刘长老,非是吴某要寻事生非,只是帮内自石帮主逝世后内乱不止,纷争不断,如何能够团结一心,少帮主如今不知生死,自是以寻找少帮主为主,何以郑长老非要寻吴某的麻烦?”郑长老冷笑一声,说道:“吴长老,你言下之意便是郑某想分裂丐帮了?”吴清微蹙眉道:“郑长老,你若不想如此,何以非要拦着吴某?”郑长老哈哈一笑,拱手道:“诸位弟兄,现下几位长老除了李春长老都在此处,郑某便说上几句话,诸位一听便知分晓。昨夜滁州城外,琅琊山腰发生了甚么事,诸位可知?东首五大帮派,各位帮主掌门与一干亲信,皆命丧此地。”除了吴清微一派,众人听了皆震惊不已,刘长老沉吟半响,道:“吴长老,此事当真?”吴清微面色痛苦,缓缓道:“不错。”刘长老面色一震,说道:“吴长老,你好糊涂哇!”却是再也说不下去。郑长老又道:“诸位听见了,吴长老亲口承认此事,还需郑某讲明么?那日少帮主被劫走,吴长老回来后便商议发英雄帖邀请五大帮派一聚,郑某当时便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厉声阻拦。嘿嘿,吴长老却仗着石帮主生前的厚爱,少帮主的信任,当时便质问郑某有何用意,执意以丐帮为名义发了英雄帖,而后发生这种事,吴长老,你还用狡辩么?”吴清微沉声道:“不错,是吴某执意如此,发生这等大事,吴某委实也想不到,我自愿一人承担,与丐帮无关。”郑长老笑道:“你一人承担么?吴长老,此事如此重大,不过一月便将传便江湖,武林同道会如何看待我丐帮,你以一己之私,害得丐帮将被天下同道声讨,嘿嘿,这便是你感恩石帮主么?倘若你心中真存着石帮主,那么无须郑某多言,只需你向武林同道说明,你与外道勾结,残害了五大帮派,再自刎谢罪,如此方能保得我丐帮名声。”此话说完,立时便有百来数丐帮弟子齐声喝道:“声名罪状,以死谢罪。”沈飞宇心中一跳,见得吴清微脸色苍白,竟似无言以对,心道:“不好,这郑长老竟如此巧言如簧,倘若我不曾听得杨副教之言,就连我也深信不疑了。如此下去只怕没人信得吴长老了,果真大大的不妙!”施为山踏出一步拱手道:“诸位弟兄,且听施某一言,吴长老对丐帮忠心耿耿,怎会令生它心,让丐帮陷入此等境地,大家休要信了郑长老一派胡言。”郑长老冷笑道:“施长老,你为人性情率直,恐是被他骗了,倘若你即可远离于他,郑某与诸位兄弟自不会怪你。”施为山怒喝道:“施某怎会与虎谋皮,郑长老,你妄想分裂丐帮,大家心知肚明。”郑长老瞧他一眼,也不跟他说话。白虚长心中一转,自说道:“诸位弟兄,大家都是丐帮中人,何必闹得如此僵硬?白某忝为丐帮长老,今日见得诸位弟兄内讧,心中自悲痛不已,但白某尚有话要说,请诸位听我一言。”刘长老点头道:“白长老,但讲无妨。”白虚长向他点头,说道:“诸位一定知晓,我丐帮分坛如此严密,那蒙面人何以会知晓少帮主的室卧,长驱而入?恐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那人一定是我丐帮中人。再说了,那晚怎的只有吴长老一人发觉了,郑长老居于少帮主左厢房,为何对此事毫无察觉,诸位难道心中还不明了么?”沈飞宇听他一说,心中却是赞赏一番,那白长老心思缜密,抓住了事情关键所在。刘长老蹙眉道:“白长老,依你所言,那人是谁想必你也清楚了?”郑长老脸色一变,喝道:“难道白长老是怀疑我郑某不成?我暗中勾结外人有甚么好处,你吴清微对丐帮忠心,难道我郑其和便算不得忠心了么?”白虚长冷笑道:“郑长老,你的忠心自是不必说了,只是你那晚为甚么没有察觉,难道是你昏睡太沉么?”众人听了心里皆摇头,这郑长老与吴长老武功不分上下,吴长老知晓,他又怎会不知道?郑其和凝声道:“不错,只是那晚我不在分坛内,又怎会晓得。”白虚长心中一笑,逼问道:“郑长老,怎的你不在分坛那蒙面人便来劫走少帮主了,莫非你便是在外与他等勾结?”众人心中骇然,勾结外人残害本门的罪名在任何帮派都是大忌。
郑其和瞧他一眼,冷冷道:“天下巧合之事算不得甚么稀奇,难道郑某刚好不在分坛便是勾结外人了么?这话只怕众人也信不得罢。倒是吴长老,何以郑某不在分坛便发生这等事,莫非是你故意趁着郑某不在,与外人一同干下这等勾当,然后便借着对方要求之名做出了昨晚的大事,好陷我丐帮于不义么?”白虚长踏前一步,厉声道:“你……”却瞧见众人都望着吴长老,显然郑长老的话让众人觉得合乎情理些。